以菡依旧不说话。
我也再没有开口。
我想,慢慢来,还有时间。
等休假结束,我可以带她去找心理师。
一定会有办法的,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我没有把她爸爸出轨的具体细节告诉她,是不想让她带着恨意长大,不想让她过早了解人性的丑恶,过早背负不应该背负的痛苦。
我想用爱去弥补她,让她知道,即使爸爸不在身边,她所得到的爱不会比过去少。
她的爸爸妈妈,除了没有住在一起,其他什么都不会改变。
飞机飞了很久。
不知不觉中,我睡着了。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以菡的外套。
我把外套取下来递给她,她接了过去。
但是依然不说话。
但我感觉到,她的态度有些许缓解。
飞机落地,三亚很热。我们先去机场的卫生间里换了衣服,这才打了车去酒店。
我在三亚的海棠湾某家酒店订了两间房。父母住一间,我和以菡以辰住一间。
这家酒店有个海底餐厅。
以菡小的时候,我和何陆山曾带她来过这里,那时候以辰还没出生。
酒店客房和餐厅用餐都很贵。那年我们终究没有舍得在这里吃一顿饭,只是在海底餐厅里参观了一下,就在服务员不屑的眼光中离开了。
那次我们度假总共待了八天,分别在亚龙湾、三亚湾住了四天。亚龙湾住的是一个五星酒店,而三亚湾是住的家庭公寓。之所以这么搭配,是想各种风格的住宿都体验一下,但追根究底,还是想省钱。
省钱的思维,是多少年何陆山灌输给我的,已经在我的脑海里根深蒂固。
这么多年,何陆山总说,他最喜欢我不物质,不虚荣,从来不像其他女人那样,对名牌莫名的执着。
何陆山虽然是个银行高管,最好的时候年薪上百万,但是他总是给我和孩子灌输,便宜的东西更适合。
以至于,我总认为购买奢侈品都是可耻的。
我从来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记得有一年,我随一位女行长出差营销客户,那时我还在支行一线干营销,我背了一个包,边角都磨破了。后来行长对我说,节俭是好事,但是需要看场合。你不觉的,你今天背的这个包,丢的不仅是你自己的脸,还是我们银行的脸吗?
如果你是客户,你会选择一个员工连包都买不起、不修边幅的银行,会提供高质量的服务吗?
行长还说,我说这些,不是让你追求名牌、追求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东西,而是让你清楚,你要让自己站在更高的层级,有格局感,最起码要有配得感,你明明可以在自己范围内给自己更好的,你从骨子里,就觉得自己不配更好的东西,对吗?
那次女行长说的话,我记忆犹新。
但是很遗憾,当时我并没有太往心里去,我仍然固执地认为,我没有做错,如果有人通过外表来判断我这个人,那是他肤浅。
如今想来,行长毕竟比我年长,站的高度更高,见解更深,如果那个时候我听进去了,也不至于把自己委屈成这个样子。
我可以节约,但不代表我不配那些更好的事物。
我不浪费,但不代表我不能拥有昂贵而美好的东西。
而何陆山,他的“便宜”思维,只是针对我。
他只不过是舍不得在我和孩子身上花钱罢了。
他在夜店里花钱时、给李昭昭花钱时,怎么从来没有想过要节约?
大概是认为不值得用更多的金钱来维护我这个糟糠之妻吧。
毕竟,一边是不用花钱就能干家务的老婆,一边是随时可以离开的情人。如果是你,你会把钱花在谁身上呢?
这次我们故地重游,我突然感觉到从所未有的自由。
可以好好爱自己的自由。
不用去考虑我这样做是不是不符合贤妻良母的人设。
不必担心有人嫌弃我花钱大手大脚。
我的父母有点忐忑,他们第一次住这样的酒店,来这种餐厅,妈妈问我这里是不是很贵,我含糊地说,没有多少。我撒了一个小谎,一千多住宿含餐食。
就这样,妈妈还是咋舌,说这么贵。
我内心再一次揪痛。
父母含辛茹苦把我和哥哥培养大,而我们却总想着来日方长,完全忘记了父母已经年迈,“子欲养而亲不待”,这么多年,我们只知道从父母那里索取,但很少回馈他们,如今,父母都已经六七十岁了,我还能孝敬他们多少年?
虽然嘴上说着浪费,但是看得出来,妈妈还是很开心。她让爸爸给她拍各种姿势的照片,或者拉着我和以菡,以辰拍照,拍完还要审查一番,觉得不满意的要重新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