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胖子目光在人群里梭巡着,指了三个看起来机灵、沉稳的人出来,道:“就你们三个罢,你们今晚负责轮流守夜!”
被他指到的三人并不情愿,都往左右躲避着,想躲进人群里。
然而周围人见状,却呼啦一下散开了。
他们想躲到别人身后,却也没甚么机会。
看三人这副作态,丁胖子脸色阴沉了下来:“你们不愿意?老三——”
听到他的喊声,先前那个拿钱出来的车老板立刻到他近前来。
三个人见这般架势,顿时都害怕起来。
现下天已经完全黑了下去,除了破房子前头的这堆篝火,能映照出周围的朦胧情景,更远处都是黑漆漆一片,他们当下若不应承下丁胖子派给自己的差事,只怕就得被退了车票钱,直接赶出周边了——到处都是黑灯瞎火的,夜里还指不定藏着甚么脏东西……这要是被赶出去,面临的变数就更多了!
说不定会活不过今晚!
留在这里,好歹只要守在堂屋里就行!
三人瞬间想通了,都慌忙点头,各自出声道:“愿意的,俺愿意守夜的!”
正对堂屋门的那面墙上,挂着副松鹤延年的大画,大画下方摆了张高条案,条案上还有些瓶、胆瓶一类的瓷器。
焰火渲染下的四周,只剩林木影影绰绰的轮廓,那些影子随火焰摇曳扭动着,好似又连通着一个未知的世界。
“都卖些甚么东西?有啥好玩意吗?叫我们看看……”
有堵墙塌了小半边,稍有些漏风,方才我也找人重新把墙糊了糊,先把今晚凑合过去吧……”
火光把屋子里的情形映照得影影绰绰的。
他嘴里念祷的大悲咒声音愈来愈低,意识朦朦胧胧,处于一种似睡似醒的状态——便在这般状态里,他隐约听到了篱笆门外,那几个守夜人的言语声。
“这土夯的墙倒还结实,堂屋左边那间屋的屋顶都全塌了,四堵墙倒还完好无损。”
退你们一半车票钱,你们留着买些点心吃。”
此时,门外堂屋那边传来的言语声又小了许多。
“你省着用……”
“咱们这间屋的屋顶不会有事罢?”
其余几个车老板中,有个瘦高个听到丁胖子带着质问的话语,心虚地低下了头。
只要能渡过今夜,其他一切都好说。
听着这一阵阵的鼾声,丁胖子的眼皮也越来越沉。
似丁胖子这种最近才组起来,开始活跃的车队,暗下里干过的谋财害命的勾当,却不可能少了,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或多或少地带了点人命官司!
几个车老大都没心情说话。
他口中所谓‘说不得的东西’,究竟是甚么,在场众人其实都明白。但众人皆不会把那个东西的名字说出来,好似一说出来,就会被那个东西找上门了一般。
“嘿!”
如此未过多久,那个被丁胖子称作‘老三’的车老板,抬起头看向了窗边站着,观察着窗洞外情形的丁胖子:“咱们走了这么远了,方才捡柴禾的时候,修房子的时候,都没遇见甚么不对劲的情形,那些说不得的东西……应该跟咱们没啥关系了罢?大哥?”
丁胖子脑海里转动着乱七八糟的念头,他今下的思维完全是散乱的、不连贯的,当下想起了一些事情,下一秒就会又把注意力转移到另外一些事情去。
屋子里响起了细微的鼾声。
“滚滚滚!”
见三人都表了态,丁胖子神色也和缓起来。
众人忙完以后,就各自在稻草堆上或坐或躺。他们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各自低眉沉思着,一时间都没人言语。
扁担两边压着的箩筐里,堆着些鼓鼓囊囊的货物,此下都用两块蓝灰色的布匹盖了起来。
丁胖子心中有些焦躁,对于这种完全脱离自己见知的情形,完全不知该怎样应对。
才出了门,经过门洞打开的堂屋时,他就看到了光线明亮的堂屋中,被他指定在守夜的三个人,此时各自坐在一把椅子上,围着一个同样坐在椅子上的青年人,与其说着话。
几个车老板言语着,在屋子中间点起了一堆火。
丁胖子拧眉看着窗洞外,窗子外的那片空地上,那堆篝火今下仍旧明亮,映照着四周的情景。
“这能挣着钱吗?”
他看了看屋子里,几个同伴都睡过去了。他便把断裂的佛像收进包袱里,站起身往窗洞外看,窗洞外空地上的那堆篝火,依旧熊熊燃烧着。
不是你说人多的地方不好办事,容易叫人发现咱们干的大活吗?所以我才选了这条道……”老六抬起头,一脸冤枉地说着。
众人在矮棚前生了一堆火,好歹将这四堵墙里的潮湿阴郁之气驱散些许。
他拍了拍脑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