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日的雨,夜色静默,孤月如钩,寒风在匪山呼啸肆行,寨中隆起了巨大的火堆,一群面目粗犷的土匪往后递着刚炙好的野猪肉。
身披虎皮的壮汉拿起一把匕首划下一片表面滋滋冒油的野猪肉塞到了嘴里,肉屑挂在邋遢的胡茬上被他粗鲁地一把抹掉。
一旁一个黑瘦的手下蜷着右腿,一脸谄媚,道:“老大,咱们吃着他们看着不合适吧。”
瘦子话刚说完那老大就一掌拍在了他的脑袋上,手上的油也尽数沾在了他微卷的发丝上。
“你小子瞎操什么心?就这一头猪,寨子里的兄弟们还不够分呢!”说着,那壮汉转过头去看了一圈:“是不是!”
“是!”一群土匪边拽着肉边应和着大笑起来,几壶烈酒在他们中间传来传去。
土匪们围坐在火堆四周,围成了几圈,在他们不远处是几百个乔装的府兵与官兵,他们几个几个的靠在一起咬着发硬的饼子。
火堆旁,又一个人凑了上去:“老大,那些可都是官兵啊,咱惹了他们不会有麻烦吧?”
那老大“呸”了声,声音扯得老高:“他奶奶的,一个个吃香喝辣地在城里快活,每次来要钱那神气样!给他奶奶的脸了?”
他单手拎起一罐老酒灌了下去,向周围人招了招手。
瞬间那几圈人都围了上去,一个个趴在前面人肩上脖子伸得老长,后面乔装的官兵与萧府的府兵们见了以为又在说什么混账话就没往前凑。
匪山大寨里数这议事堂最气派,一间屋子抵了人家一间大院子,确定那些人没疑心时那老大开了口:“上面打了咱山头那么多次,怎么这回那狗县令那么紧张?等了这么些日子那他娘的是因为来的是那盛都虞家将!他奶奶的这是要咱们的命!”
二当家凑了上来:“什么虞家将?怎么没听过这名号。”
那老大又压低了几分声音,拽住了那二当家的后衣领,道:“咱当今皇帝老儿篡位时那位擒拿先皇的少年将军,叛军头子!那可是个厉害的,听说是受了猜忌被压在这儿剿匪的。”
一旁个头最小的顿时惊了,声音颤着:“那怎么办啊老大,俺还不想死!”
“我可是见过咱头上那位爷的,也不瞒你们,是国舅爷。”他吐了嘴里的骨头,继续道:“怕是这山剿了也捉不到他头上。”
一旁人大喜:“国舅爷?大当家的怎么不早说?那还怕个球啊?我看那姓虞的说来到现在都五日了还不见个影。”
那人刚说完头上就挨了一锤子。
“你他娘缺心眼啊?你一土匪指望人家保你?”
这下众人就懂了,被簇着的二当家压着嗓子说:“那后面那群崽子是来灭口的?”
此话一出,人群中小声吵嚷了起来,那老大愤恨的叹了口气:“若那虞家小子是个懂人情的,咱自然没事,配合了让人家交差,要是个明官,头一个死的就是咱大伙!”
话罢,二当家“哼”了声将刀戳在了烤野猪肚子上。
“大当家的,兄弟们跟你这么久,你说怎么做俺大伙就怎么做!”
“对!”
“对!”
“俺都听大当家的。”
“大当家……”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低声起哄起来。
大当家的将坐麻的腿换了个边,道:“咱这样,给他们伺候舒服了加点料,见机行事,让前面看守的弟兄们看着,若是强攻就马上撤,让后面那群崽子们送人头去。”
说着,他将那个黑瘦的人推了一把:“锤子,你有那种,就是,啊,让人使不上劲的那种……”
大当家的比划了半天,叫锤子那家伙才按住他手,道:“大当家的放心,让他娘的一用力就使不上劲的药老子多的是,几千个人都够用。”
大当家满意地割了只腿往他嘴里塞,几圈人都嘿嘿的笑了起来。
这晚,一堂人都同前几夜一样轮流看守着,那群官兵围在一起倒睡得熟,不知不觉间寨子里就把话在小头目里传开了。
半睡半醒间,土匪们都不自觉地把小刀往被子里掖了掖,就这样挨到了早上。
次日一大早,小土匪头子们从羊圈里拉出三头羊熬了几锅羊汤。
当二当家把羊汤摆在官府与萧府派来那两个领头的面前时,两人都直接拒绝了。
两个人精得很,一个赛一个谨慎:“呦,昨晚还防着我们,现在可熬起羊汤了。”
另一个也阴阳怪气道:“可别是怂了,想给我们迷晕喽~”
大当家的也不慌,大口大口地喝了那碗羊汤,一脸享受地“啊”了声,陪笑道:“哥几个这不寻思着那虞将军也没来嘛,八成是怕了您们,这不招待好各位大爷们,回头在主子们那说个好话,看那分成……”
为首的那人笑了,冰凉的手掌在他脸上拍了拍:“难得你还能想清楚,得了,我也刚好暖暖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