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宝深沉一张小肉脸骑扫帚在院子里跑了一圈:“烦……”
马文洁无奈一笑,能听到这么多心声,确实挺烦的。
发现二丫不舒服,屋内太暗,看不清楚,只能赶紧把人带到后院,洗了条帕子,给大宝二丫擦了脸,又给他们洗干净手。
“姆妈,窝头头痒,洗头头。”二丫鼓起包子脸,肥肥指头用劲儿抓了抓,却不得其法,依旧痒痒的。
马文洁仔细检查二丫的头发。
是虱子。
她的手一阵颤抖,仔仔细细扒拉那头发,爬了好几十只,这密密麻麻的玩意儿她看了头皮发麻。
她在农村长大,可她没有长过呀!
瞧见二丫发上长了虱子,马文洁心里犯了难,这家里一没药,二没工具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听见隔壁传来院子关门的声音,马文洁扭头发现是二嫂回来了,她赶紧凑过去问一问。
二嫂刘小荷满脸仇视。
她生了一个女儿,公婆一直未曾说过嫌话,但刘小荷自己却极度重男轻女,她瞧见病秧子老三家的婆娘一次生三,并且两个带把的,公婆有空就帮忙带男娃儿,干农活都带去地里看着,刘小荷嫉妒极了,这心里就跟猫抓了一样难受,她生了女儿咋没有这样的待遇?
她故意忘记老三死了,老三媳妇一次生三胎伤了身体,还落下了心病的事实,也假装忘记公婆干啥都平分,有啥好吃的,宁愿少自己一口,都得叫来六个孙辈一起吃的日常。
刘小荷冷哼一声:“我没有药。”
“哦……那我去咱们村供销社看看。”马文洁扭身想离开。
一串三个萝卜头跟过来,马文洁让他们手牵手,她牵大宝的手,学前世幼儿园小娃过马路那样的看娃技巧带出门。
唉,她家的三个娃儿太特殊,可不兴农村散养那一套。
刘小荷心里直冒酸气:“既然身体好了,那明天去地里干活吧,免得公爹一个大队长,因为你偷懒的事,被人说嫌话。”
马文洁扭头:“二嫂,别人说啥嫌话?分家后,我和老三每年达不到队里的平均线,欠队里的工分,不都记在本子上,以后再去还钱吗?”
欠工分后,是能用钱买工分销账的!
刘小荷瞟了一眼白白嫩嫩的大宝和三宝,两双不谙世事纯真的眼睛和她对上,歪歪扭扭的小身子活泼又好动,还口齿不清喊“二伯妈”,她心里的酸水越冒越多。
咋几个妯娌里面,就她生不出一个男娃?
只能抬头不看这可爱的小脸蛋,刘小荷嘲弄道:“她三婶,你有钱吗?”
“钱?”马文洁心中暗喜,火辣瞟了眼大宝和二丫这两个金疙瘩,不自在咳嗽两声,“我爹妈知道我男人今年死了,他们怕我吃苦,打算给我寄钱还债。”
刘小荷这才想起老三家的婆娘是知青。
知青是什么意思?他们以前都是城里人啊!
而城里人条件好,如果爹妈是职工,那每个月能有几十块钱进账,上次她去县里,听到别人喊“36元万岁”,弟媳的父母说不定一个月就有七十多块钱工资,比他们在农村累死累活一年的收入强得多!
刘小荷瞪视远去的一人三娃,冷冷啐了一口:“我呸,看把你牛的,我就不信你父母能有多宠你这女儿!”
……
农村供销社可以买的东西少,毕竟大部分村民手中没票,但也有一些是不要票的,就是要花高价。
比如这木头制作而成的篦梳,它是专门用来除虱,农村买的多,一把要三毛钱,想到娃儿太小,用药洗头杀虫容易中毒,马文洁咬牙忍痛从兜里掏出钱递过去。
她的家当,总共一块二毛八分钱,现在又少了三毛,只剩九毛八分钱,心痛!
吃饭的钱都快没有了!
大宝三宝在柜台边不肯挪动脚步,白润小下巴抵着柜台,小脚尖一颤一颤的,圆圆的小光头,圆圆的眼睛,小小的背心,和那福娃娃一样的长相,十分讨喜,他们眼巴巴瞅着供销社工作人员后头的大铁罐子,这一幕让那个站柜台牛大叔的心都快化了。
大宝吸溜口水:“罐纸,糖哇,那里有,甜甜哒!”
马文洁一阵好笑:“你咋知道那铁罐子里面放了糖?”
二丫急忙补充:“爷爷……爷爷买过哇!”
供销社里的牛大叔笑了起来:“对,他们的爷爷上次来买铅笔,当时带了他们三,赵大队长真的疼爱孙儿孙女,买了水果糖给他们吃呢!”
一分钱三颗的糖,在饭都吃不太饱的年代,是相当宠娃的了。
马文洁瞟了眼三宝,这小萝卜头又在观察她的脸,马文洁心塞,这娃儿咋那么喜欢读她的心?
别读了,她现在没力气吐槽。
三宝只能移开视线,再瞟一眼柜台吞口水。
“行吧,买六颗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