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前那样多乖巧啊,规规矩矩的。多说两句都会红了脸,哪像现在坑蒙拐骗都面不改色——
更别提玩弄人心那一套了。
他甚至怀疑,苗氏说的那年回去祭祖的时候,徐青莺到底跟岳丈大人学了些什么。
他记得苗氏父亲就是个老秀才,考了十几年的举人也不重,最后只在城里教点学生过活。他老丈人看着平平无奇,又因终年不得志,显得有些郁郁寡欢,倒从没听说过有什么奇特之处?
难不成是大隐隐于市?
“青莺!”徐德贵喊了一句,他左思右想,到底觉得自己女儿虽然聪慧,但人太年轻,只怕上当受骗,“你莫太过相信赵班头。都说人心不足蛇吞象,他连几千两银子都能舍弃,自然所图更大。”
徐青莺微微挑眉,她倒是没料到徐德贵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看来徐德贵其实并不糊涂,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可以想见他的心已经彻底归属了三房,不会再像从前那般拧不清。
徐青莺有意考究一下徐德贵,便笑着问道:“那爹觉得他图我什么呢?”
徐德贵抓耳挠腮,好半天才道:“他是不是担心如果一直要我们三成利润,咱们后面会把他踢出局?”
这个答案在徐青莺意料之中,却仍欠缺思考。
不过徐德贵有这个意识,倒也是挺好的。
“他的作用很大,我以后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所以暂时不会考虑将他踢出局。”
徐德贵有些惊讶。
“父亲,你应该也看见了,我现在急缺人手。二房的人是最好用的,他们大多识字,稍微调教就能上手。可是二伯父不许他们沾手我们的肥皂生意,所以我只能找其他人帮忙。方家的人盼着起复,也不会插手生意场上的事情。大伯母一家不堪其用,算来算去,您觉得如果我要把那么多肥皂卖出去,我能用的人有多少?”
徐德贵眉头紧锁,很快就明白了目前的困境。
三房和四房人丁并不兴旺,加起来可用的人手不过三四个,可要监督工人、保障后勤、核算账本、原料采买、肥皂销售,怎么算都至少得十几二十个人。
这还算是少的了。
在汴京城内,一家月盈利几十两的铺子,少不得请上三四个人。何况是肥皂这价值数万两的买卖!这也是受了流放的限制,否则放在外面,少说得请上百号人!
见徐德贵略有所思,徐青莺笑着道:“父亲可明白了?我并不是相信赵班头,而是我手上无人可用,只能被迫依赖他们。而他们又不同其他人,不能被我轻易拿捏,所以我们姿态只能放得更低一些。再说,谁对我没有所图,营地里的人图我挣钱发他们工钱,赵班头也图我挣钱的本事,说来说去,不都是钱的问题。可我觉得,只要是钱的问题,那都不算问题。我能挣钱,自然不怕别人图我的钱。更何况我不怕别人图我什么,只怕别人什么都不图,那只能证明我没有任何价值。您说呢,父亲?”
徐德贵呆住了,他脑子反反复复的品位这几句话,竟一时无言以对。
仔细品位,只觉得徐青莺这话虽然残酷,却又刺骨的真实。
徐德贵越品越觉得胆战心惊。
敢说出这样狂言的人,该是怎样的豪杰?
可徐青莺,只是个姑娘家,这比天还高的志气,可会反噬她?
徐德贵半晌才慢吞吞道:“你说得也对,是为父浅薄了。”
“父亲且多看看,人无非图两样东西,一是利益,二是情义,我两样都愿意给,又何愁别人不愿意跟着我?”
徐德贵频频点头,暗自也将这些话记在心里。
更深露重,可是今夜营地几乎是无人入眠。
虽说做工的人钱还没有到手,可已经签字画押,过两日就能拿到工钱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整个做肥皂的队伍,差不多每个人平均拿到了一百文左右的收入。
虽和以前穿金戴银的日子无法比,可众人也都知道,如今在码头上卖力气搬运货物一日也不过二三十文。
更何况他们这活儿轻省,强度并不高,更不需要费什么体力,也不需要风吹日晒,就这么两日功夫便能挣一百文,因此心里都对徐青莺感恩戴德。
加之那一马车消失的肥皂,这让众人更好奇徐青莺一路进城到底卖了多少钱,又是从哪里找的买家,她怎么做到一日之间卖掉那么多块肥皂?
而赵班头那边跟兄弟们分了钱,足足三千两银子,就这么一趟功夫每个人便至少得了上百两银子。
赵班头自然也没有漏掉刘结实的那份儿,他把银票给了刘结实,还拍着他的肩膀,语气意味深长:“刘兄弟啊,做人得有良心,可别忘了徐姑娘的恩情啊——”
刘结实哪里不懂赵班头是在敲打他。
看着周边人那难以言表的兴奋之情,想到这几日他们防着他的样子,内心惶恐、不安、愤怒,却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