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保留了原汁原味的老街区风貌,所以这边也是著名的旅游景点。
离家越近,路上的行人越多,偶有三两醉人擦着肩颠顿而行,她爱极了这样的热闹。
进了小区大门后,又是另一派的静谧。
雁园是晏宁市最早批建的别墅区,仿西班牙建筑风格,户型都是两层独栋。
靠里那两栋,左边是她的,右边是顾津南家的。
雁园地理位置虽然好,但因为建得早,栋与栋之间离得近,不方便停车,房子户型设计也有瑕疵,许多住户已陆续搬走了,包括顾津南父母。
这时月亮涌起几丈高,底下一个人影也没有,路灯照得杈桠夹成的人行道暗一阵,亮一阵。
孟西荞踏着一地的白光走着,离近了才发现树下有个人靠在车子边。隔着密密的树影,那两只眼睛望过来,好像要把她的影子照到里面。
她走到他面前时,正巧有片叶子被风一吹,打个胡旋落在两人面前。
西荞低头在包里掏钥匙,头上传来一句:“回来这么快,看来徐总请的晚饭不合某人胃口啊。”
“你在这当人形门禁?”
顾津南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是,超过九点没回来我就告诉你妈去。”
西荞面上涌出讥笑,“尽管告去,她巴不得。”
随即想到林女士口里那句“津南是最好的选择”,笑意忽然止住了,她不自然地轻轻鼓动脸颊调整表情,在顾津南眼里落下一个怪样。
“咔哒”一声锁开了,西荞一脚跨进去,余光里的人欲言又止,她懒得搭理,“啪”地甩上门。
洗漱后,换上白色棉质两截睡衣,从二楼往下看,道上一个人影也没有,隔壁顾家亮起灯,却只开了餐厅一盏,从她的角度看过去,灯黄如豆,下面黑黑一团影子坐着许久也不动。
她忽然觉得口渴,下楼倒了杯热水,目光落在一旁的挂历上,对着周三,有个又大又红的“9”。
原来是这一天。
顾津南搬到雁园的那个夏天,气温格外高,夜里的温度高得能把鸡蛋蒸个半熟。
才离开幼儿园即将成为小学生的孟西荞一个晚上没睡好,第二天眯着肿成鱼泡似的眼被吵醒,原来是隔壁空着的房子迎来了新住客。
准小学生西荞从楼上看到新邻居,一对年轻夫妇和牵着半白发奶奶的小男孩,小男孩手上抱着一只棕色卷毛熊,正是她最讨厌的动画角色。
她的目光侵扰了别人似的,那男孩倏地抬起头,怔怔盯视了她几秒。
孟西荞直愣愣睁着眼睛,伫立在窗边好一会儿不动。人类对美有着本能的感知,她一时分不清这漂亮的孩子是男生还是女生。
当天中午,她从爷爷奶奶口中得知新邻居姓顾,是个男孩。
西荞爷爷十分好客,当晚就准备了自制的小饼干带西荞到隔壁去和新邻居打招呼。
那漂亮男孩不爱说话,人似乎被冷淡和漠然的缆绳紧紧捆着,一直坐在沙发上沉默不语。
季姨不时用手指去捋纵横交错的乌发,向西荞介绍说:“这是我儿子,顾津南,和你同岁。”
因为季姨手艺十分了得,在果脯干和炸鱼丸的贿赂下,孟西荞勉强答应承担起“照顾”顾津南的重任。
与其说是照顾,莫如说是给顾津南找麻烦。
顾津南作为一个安静的美少年,很快成为雁园家长口中的别人家孩子,大姐头孟西荞发现只要拿顾津南作保,爷爷奶奶对她的管教便不那么严格。
孟西荞就这样带着顾津南厮混到了三年级。
顾津南话不多,大多数时候只是沉默地跟在西荞他们后面,像一个旁观者,但背锅时从来没逃过,以致西荞觉得他是一个十分讲义气的人。
西荞至今仍能回想起顾津南搬来那天的味道,顾家院子里的黑土潮乎乎的,雨后泥土的味道近乎霉味,连带着空气都有些滞重。
顾家搬来不久便和邻里熟悉起来,大人们在楼下吃饭,顾津南却一身黑色,带着葬礼袖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纹丝不动一整天,那样子简直吓坏了西荞。那天西荞忽然对食物兴趣寥寥,在顾津南卧室外的小客厅陪他待了一整天。
第一次撞到顾津南偷偷祭拜时,他恶狠狠地叫她滚开。
小学生西荞利索地滚了,因为他那凶恶的样子,她记住了这个日子。
第二年又撞见顾津南在湖边低落地坐着,像一颗可怜的土豆,她非但没滚,还塞过去自己最爱吃的巧克力糖。
第三年往后,顾津南再也没让她滚,这一天成了两人隐秘不宣的碰头日。
这一天结束时,他总会对她说一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