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并不多谈。
在外人跟前他唤她一声“夫人”,私底里依旧是“姑娘”。
商女微撇了唇角,不满意,追问:“没了?怎么个偏颇法?按理说你自混沌时期脱胎,到如今早已无人可犯,呼风得风唤雨得雨。再者那些犯你的,不也都十倍百倍地奉还了回去?”
她指她自己。
“这就毫无烦扰了?”
姬名山合上跟前折子,搁在一旁,专心与她说道:“姑娘不明白鬼族生长艰难,混沌时代阴阳紊乱比之如今更甚,多少元鬼死于劫期,连魂魄也不保。”
“更何况,悲欢与权位有什么关系?与犯不犯的又有什么关系?”
他伸手拉过她的手腕,她停止了坐在桌上前后晃腿。
他只是替她将散开的一颗袖扣扣好,微凉指尖不经意间摩挲过衣料、肌肤,和指间环形的蛇戒,摩擦出细腻的、一闪而逝的痒。
商女这才发觉,因为练武今日着了件窄袖劲服,不知何时却将袖口散了一颗。
或许是练剑时不经意,或许是本就没扣得仔细,而她没在乎的,没仔细的,姬名山都在乎,都仔细了。
她顿时无话可说。
连忙收了手,从桌上跳下来,自个儿理了理已被他打理平整的袖口,微抬起下巴:“你还是挺难得的。”
随即便扬长而去。
只留了这毫无逻辑的话,不明确,没道理,氤氲着浓重的雾气,不知道什么难得,
外头的天色淡,冥地的天几乎没有充分地晴朗过,远远地一排飞鸟在视野尽头,缥缈地划过。
香炉的烟曲折,风一吹,如撞了流水,一丝一丝地融化,融进天色中去。
朦胧、模糊,湿润,雾气将天地都里里外外地浸没了。
仿佛将要落雨。
……
稍晚的时候,当真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场小雨,又很快地停了,院中茶花沾了露,清新纯美。
九里来向他呈禀公务,姬名山顺势将留意人族消息的事与他说了。九里反应过来,猜到是商女想知道,因此托姬名山的。
但九里颇为不解:“自您出战后,人族丧了一位首领,一位少主,还有几位将门祭司门中的要员,人族死伤惨重,如今坚壁不出,对我们避都避不及呢。这样的状况,不可能有好消息的。”
是了,他正是人族的灾难,是人族衰弱的祸首,叫人族目前几乎没有好事可言。
而商女从他这里拿人族的消息,噩耗本就根源于他,如今又由他亲自传来,可不是叫她将怨气直接撒向他么。
九里想了想,又道:“不如您将拿到的消息先掩饰一番,再传与夫人听?”
姬名山不答,只叫他退下。
香案前烟气朦朦胧胧,清淡飘开,悠悠散落窗边。窗间落下竹影,与风摇曳,和着书页翻动,飒飒地响……
她问他是否早已了无烦扰,可但凡在世,林林总总,哪有真能抛开一切,超然物外?
能做的,唯有长成一片树叶,新生时欢欣雀跃,一丝不苟地爱朝阳,等枯黄时候,便干干脆脆地落入土地。
欢欣也认,悲辛也认,不必强颜欢笑,不必粉饰太平,不必掩饰和扭曲。
有欢认欢,有难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