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盈必须承认,她是脑子一热拦下这个活儿的。当她听到食邑三千的时候,她仿佛看见了和郑青云成婚的画面。但是皇后并不会给她一点点反悔的机会,立马差人替她换上了皇子的衣服。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是那样陌生,应了那句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简直是个四不像。
萧妍拉住她便跑,边跑边教她大殿上应答的话术。
“皇嫂,我害怕。”
“抬头,挺胸,进去。”萧妍厉声道。
长身玉立的少年,一部一跨地走进了大点,一句一字道:“皇四子杨盈,参见丹阳王兄。”
这是她第一次走进这座帝王朝会的大殿,是她第一次出现在大臣的视野里,第一次如此中气十足地说话,这将成为一切的开始。
众大臣皆转身看向她。
她不敢多看周围一眼,径直往前走,继续道:“臣帝愿为迎帝史。”
众臣震惊,一时喧哗,议论纷纷。
“这分明是个女娃娃。”
“我听说宫中有位公主。”
有人站出来质问:“臣并未听闻先皇有皇四子。”
有人摇头,真是个不识抬举的家伙。
杨盈站在大殿的中央,黄袍的底下双腿早已发颤,说不出话来。
此时,众女官扶着皇后走上了大殿:盈皇弟幼时多病,先皇得高僧指点,要待他成年方入玉碟。是以盈皇弟并未封王,也未曾在诸位大臣面前露过面。但此时,皇家中人皆是知晓的,丹阳王殿下,是也不是?
丹阳王顿了一会儿,点头道:“确有此事,但是阿盈,此去危险,你真的愿意吗?
现在后悔来得及吗?她很想大声喊一句:嘿,其实我是跟你们闹着玩的。然后扔掉这顶破帽子溜之大吉。
但此情此景,仿佛有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让她继续演出,她的声音在发抖却还是稚气地:我当然知道危险,但是圣上是我的亲哥哥阿。而且只要王兄下道诏书,也封我一个跟你一样大的亲王,再赏我很多很多东西,我就不怕了!
很多时候,那些不起眼的小人物都是被时代的洪流推着走的。杨盈仿佛那个被设定的程序,按照剧本前行。
众大臣正在看着皇家的这出大戏。他们并不在乎皇位上的是杨家的谁。若是敌国没有派人传信告知他们的小皇帝还尚在,他们甚至可以直接宣布先帝驾崩,另立新君,稳定朝局。
接一位被俘虏的皇帝回朝,本就是个烂活,谁去不重要,是公主还是皇子去更不重要。
“皇四子公忠体国,臣请殿下颁旨,正式册封四皇子! ”
“臣复议。”
“臣复议!”
“臣复议!”
众大臣顺水推舟。
丹阳王道:“好!传旨!封皇四字杨盈为礼王,择日出使安国!”
众臣道:“礼王殿下千岁!”
杨盈窜紧的双手此时还在发颤,她挺起胸膛,稚嫩的眼睛慢慢地环顾大殿,环顾群臣,这种山呼千岁的感觉,如听仙乐。
没有思索的时间,她暂别了郑青云,踏上了前往安国的马车。丹阳王、皇后以及众臣拜别的情形还在眼前,仿佛她真的是那个礼王,那个委以重任,带着使命的众人期盼的皇子。
然后马车内,明女史的言语将她拉回了现实。
她袖中抽出一卷地图,摊开,道:“公主,时间紧迫。我会在车马上和夜间教习你安国的相关知识。”
前行的队伍后头,突然闪过一个人影,趁人不备,翻身躲进了后头的箱子里,她伸出双指,在自己胸口点了两下,开始调息,而后又晕了片刻。醒来时,听见周围人的对话,方知这是梧国前往安国的使团,正好借此机会出城。
“挺胸。”明女史紧握杨盈的手肘提醒她。
杨盈眼睛看着前方,走下车凳,脚一崴,又闹了笑话。进了屋子,她才放松下来,摘了帽子,鞋也不脱,直奔床而去。
刚躺下,便见明女史站在床沿,狠狠地盯着自己。
她立即起身,坐正,又灰溜溜地去捡地上的帽子。
“殿下要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
“我知道了。”她的声音怯怯的。
女子醒来时已经被抬进了库房,察觉周围再无动静,便打开箱子,翻身出来。她打开屋子里的箱子,愕然,皆是黄金。
“这样一群废物运送黄金,黄金怕是到不了安国了。”女子道。她又轻声从窗户上翻了出去,沿着屋檐静声探路。至一窗沿下,从缝中可见屋内是个少年和女官。已是夜深人静,少年依旧正经危坐于案前。
只见女官手里拿着银针狠狠地扎进少年的手臂上,她疼得叫了出来,但又不敢叫得太过大声。
“明女史,请你饶了我吧,今日实在舟车劳顿。。。”
“枉费我口干舌燥讲了一路,竟一个也记不住!殿下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