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盈袖葱白指尖恰如温玉,崔恪享受地任她按揉着头上穴位。
可听到他这句话,辛盈袖的手顿了顿。
“崔恪,你不要死。”
崔恪恍若梦醒般睁了眸,他只迷茫了一瞬,下一刻便极好地藏起了方才的满身倦怠,柔声应她道:
“好,袖袖,我会好好活下去的。女儿和儿子都被我养的很好,你放心吧,青霁也开始理我了……”
“是了,你来寻我,是想知道今日的案情罢?我现在就讲给你听好不好……”
辛盈袖长长抽了口气,急急打断道:“不是!”
“崔恪,我不要你死好不好?”
崔恪的话音倏然顿住。
下一刻,他如梦初醒般抬起眼,像是急着确认什么,大掌克制着力道,却还是青筋贲起,攥着辛盈袖的腰将她往膝上挪了挪。
然后正对上辛盈袖的眼。
她的眼同他一样红。
原来不知何时,他们走到这一步,竟还是两个人都要一起痛。
原来竟连她此刻落下,带着爱意的泪水,也还是要刺到崔恪心上,叫那一团肉都紧缩着疼。
“袖袖,别哭。”崔恪带着薄茧的指抚过她轻红的眼尾,她忍得好辛苦,琼鼻都已经泛红。
他忽而不想确认了,只要她不哭了,就什么都好。
“够了。袖袖,已经足够了。”只为了她今夜、此刻待他的一刻垂怜,崔恪便可以忍过下半生。
他可以反复咂摸着这一刻的狂喜的幸福、酸楚与怜惜,靠它们忘却所有的伤痛不快,只要这么一点儿,就够抹去他本性中所有的冷漠暴戾,让崔恪心甘情愿臣服于辛盈袖的裙下。
案角一星灯火如豆,相|拥的男女已不再期待它的垂青。极致的黑可以藏身于纯白之中,浓红交织的衣袂亦能滑落到最契||合的弧||度。
窗外大雪落,天地间、帷幕里仿佛只剩了他们两人,世间也只剩了他们两人。
一切于远方高歌的悲欢离合都与他们再无关系。
崔恪抱着辛盈袖,他其实能感受到她身上浓烈的悲伤,可他还是在等。
等辛盈袖将她方才对他的那一点儿恻隐抽离,等她重新拾起对他的恨意,也等着自己再一次被抛下。
她总是要走的,她总是要飞到远方的。
当年萍水相逢时他便知自己不应该困住这只小雀儿,可时光兜兜转转过去许多年,她最后还是被他害的那么惨。
崔恪觉得自己唯一能给她的,便是放手。
故而,他只是等。
辛盈袖终于在他为自己隔出的一片暗地里收拾好情绪,崔恪哄人的手法堪称拙劣,可她还是不想抬头,自暴自弃般抵在他肩上。
仿佛只要不对上他的眼,那么就还可以再拖延一小会儿。
至少可以到天亮。
“崔恪,”她屈指攥着他襟前的布料,“我要听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查出来的。”
“你之前是在骗我吗?”辛盈袖终于寻到发泄的借口,重重捶了他一拳。
当医者的好处就在这儿,她刻意挑了疼痛的部位,只一拳便感受到崔恪绷紧了肌肉。
“袖袖,没有骗你。你听我说。”崔恪轻轻捉回她的手,将她的手掌展开。
明明这么小,怎么打起人来那么疼。
“曹大人生前便已然预料到了今日的一切,故而他在当时便留了证据给我。”
“……你究竟会不会讲,能不能好好说话?”
崔恪无奈一笑:“袖袖你别急。”
“灵州虽山险人稀,却自来矿产富饶,曹大人发现赵辉瞒下城外金矿一事,正要准备上奏向朝廷揭发,却先一步被灵州撞破,赵辉那时便已经起了杀心。
“故而曹大人在被害之前便已然受人桎梏,难以传讯。我在路上查过他,发现他笃信佛教,恰好他逝世前请奉过一尊众宝观音像。”
辛盈袖家中并无信仰,故而此刻懵懵然望向崔恪:“所以?”
小雀儿终于抬头了,崔恪暗笑,却正经答她:
“观音三十三应化身,其中众宝观音属金。更相传旧时江北地区民风剽悍,匪盗频生,众宝观音决心入世点化世人,故携金珠银宝,待恶匪将其劫掠而去,金珠银宝顿化尘埃。观音向前所在处只余一段香梨木,上书‘多宝观音菩萨’。”
“所以,你就凭着这一点,便知晓了后来的一切?”
“当然不是。曹大人生前的每一言行都被我分析琢磨过,我先是假想他在某一步中为我埋了线索,然后又自其他地方寻找证据一步步印证我的想法,故而这一点只是推演的其中一条路径罢了。”
“是在后来我看灵州州志时,留意到此地矿藏丰富,这才同之前的众宝观音像联结起来。”
“所以我猜,是有人发现了新的矿藏,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