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还不如……”
还不如跟她在在街道上走走,再看看那些愚蠢的麻瓜巡游什么的,说不定能再吓唬一遍那个倨傲的国王。
赫敏偷偷地笑着,决定暂时放他一马。
她打定主意,还是不要在此刻提醒他,麻瓜们根本不会幻影移形,也压根不觉得“用猫头鹰送信是个好主意”了,以免他更加暴躁。
德拉科对于麻瓜世界的那种可爱的无知,总是能引她发笑。
“希望你不要因此讨厌戏剧。”赫敏拉着他走出了阴暗的小剧场,重新回到Avignon的街道上来。
这会儿,天空浓云低垂,早上的灿烂阳光不见了,街道上的空气闷得人喘不过气来。
德拉科义愤填膺地说:“这可不是戏剧的问题!他们的死亡太儿戏了,完全是因为误会,信息不对等造成的误会。这本是可以避免的——麻瓜们太可笑了!”
“我认为你说得有一定道理。”赫敏没有与他争论“悲剧美是否更具魅力”,也没有与他探讨“仇恨、自由与爱情之间相互纠葛”的永恒命题,而是意有所指地说,“所以,如果发生了什么事情,特别是涉及到我们两个人的事,你都不要隐瞒我,好吗?”
“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德拉科放缓了脚步,狐疑地看着她。
他们现在,还是在谈论那个不负责任的毫无同情心的莎士比亚所写的悲剧爱情吗?
“我猜想你最近可能在承担着一些压力。”赫敏严肃地说,“我想了解你所承担的压力是什么。”
她瞧着他微微凝固的表情,斟酌着说:“我想知道你的父母是怎么对你的。我想知道,在你愉快的言语掩盖下,你的心情有没有很糟糕。我想知道,你偶尔说出口的‘尚可忍受’中的‘尚可’究竟意味着多大程度的‘尚可’,我想知道你究竟在‘忍受’着什么样的苦难,无论身心。”
这些话,她想了很久,自从西里斯提醒她,她就开始想了。
“我没有受什么苦——”他慌忙说,因为她脸上的凝重神色而感到不安。
她为什么会突然提起这个呢?她知道什么了吗?
有人对她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吗?
“德拉科,听我说完。”赫敏打断他,深吸一口气。
在一股猛然浮起的积雨云和泥土混合的味道里,她顽强地盯着前面的路,一边走,一边继续说下去。
“德拉科,如果你为了我而悄悄负重前行,我需要知道这件事。如果他们讨厌我,并因此折磨你,我需要知道这件事。我当然会为此痛苦上一阵子,可我宁愿痛苦地清醒着,也不愿意当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快乐的小傻瓜。我不想要这种虚假的快乐。”
赫敏不敢看他,怕他看到她眼里的脆弱。
是啊,无所畏惧的格兰芬多有时候也是会害怕和脆弱的;可比起这些,她此刻更加担心他。
她想理解他,理解他的所有压力、苦痛和挣扎。
默默地看着她异常坚决的侧脸,德拉科走得犹豫不决。
他想缓下脚步来,却因为她始终握着他的手而不得不跟着她的步调走。
他无法逃离她,无法逃离她的话语;他也不想逃离她,尽管他某一瞬间的确想逃离她的话语。
一阵湿凉的风猛然袭来,吹动了她的裙角,赫敏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牢牢握住他的手。
然而,她的声音依然像她此刻的步伐那样坚定,一丝都没有颤抖。
“德拉科,我不需要你把我保护得那样好。在这件事上,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的想法。我希望能够知道你的喜怒哀乐,我希望能够分担你的情绪,我不仅仅想让你安慰我、保护我,我也想安慰你、保护你啊。”
“你是这样想的吗?”德拉科绷紧了脸,绷紧了手,绷紧了自己。“赫敏,你——就不怕被伤害到吗?”
女孩停下脚步,终于肯与他对视了。
“德拉科,你总是在考虑我的感受。可是,你自己的感受呢——”她的眼神就像风雪夜的一点火星,温暖了他寒气凛冽的眼睛,“你也会受伤,你也会累的吧?”
这句话的效果是惊人的。
如果说此前的长篇大论是坩锅下的文火,丝丝缕缕地煨着他的心,给了他一丝冰雪消融的可能性;最后的这句话就是温柔的带着热气的斧凿,明明可以狠狠地伤害他,她却只是用它来轻轻触碰他。
最莫名其妙的是,在她触碰的刹那间,他心里时常落下的雪——那无论他身处何种季节都一直在心里落下的雪——被热气给消融了。
德拉科眼里开始腾起莫名其妙的雾气。
他本以为,遇到一个能疼惜他到这种地步的人会是痴心妄想。
他曾经是那么人嫌狗憎的一个人。
他本以为,他活该吃那些苦、受那些委屈,他也永远不配获得这样深刻的关爱,尤其这关爱来自赫敏·格兰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