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依雪当时将这冰蛊之毒的医治,当做了寻常医病的程序。万不曾想到的是,那般痛苦无助的过程,只因为他答应了她再痛也要治,他竟生生忍受了。
云啸卿忘记自己身上有多少毒,他自幼修习各类邪术,众多毒物汇在一起,他也习惯了。唯有这冰蛊,这是他不愿回忆的耻辱,每一次的冰蛊噬心,都提醒这他曾经多么愚蠢。
这冰蛊他可以不治。只是需要时常饮血罢了,虽然他讨厌血腥味,但杀人取血于他来说,寻常不过。但,如今不可,依雪不愿他杀人,依雪反感他开杀戒,他只能听从她的意愿,治好冰蛊。
但这冰蛊之仇,和往昔旧账,仍旧是要和那人清算的。
玄山隐于一片迷雾当中。
鹤仙老人在山路上设了结界,所有求医者都要自山下而上,不得用武功秘术,在结界当中所有人的武功内力均无法施展。
云啸卿怒。
“这是什么劳什子,敢在我面前设结界?!”
说着抬手就要强行破了结界。
依雪按住他:“阿尧,别闹,我们本就有求于人,态度虔诚是最要紧的。你先行得罪人家,我还如何开口?你莫要强撑,我背你上山。”
大雾弥散。
云啸卿被依雪拉着进了山。
进入结界,他一下子无法运用心目,手脚无力瘫倒在路上。连召唤左右权使和狼群的能力都失去了。
“依雪,先前不破这结界,如今我们进去之后我内力被压制了,现在手脚已废,双目失明,这便是我真正的样子了。”
云啸卿无奈,同时他心里不是没有慌乱的,这是第一次,他一点内力都无法使用,彻底如同一个废人。
依雪俯身说:“阿尧,你别怕,我在,我背你,我们去把病医好。医好了,你就再也不痛了。”
她脱下自己的外衫,撕成布条。背起云啸卿,用布条绑在她的背上,怕他全身无力会掉下去。
依雪虽常年习武,背起云啸卿不难。只是这玄山陡峭,她背着一个大男人,着实吃力得紧。
“依雪,路是不是不好走?”
云啸卿伏在依雪背上,他双目失明,什么都看不见,只感受到上下起伏和女孩越来越粗重的呼吸。
依雪竭力攀爬陡峭的石阶,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没事的……阿尧……台阶而已。”
事实上,哪里是台阶,路上的石阶堪称乱石嶙峋,山崖一侧是万丈深渊。
云啸卿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个废人。他的手臂从依雪肩上滑落,自己都费了很大力气勉强再次抬上去。
“依雪,我看不见,没办法护你。如有危险,你万不要逞强,保护自己。”
依雪气喘吁吁。
“不会的……阿尧,我死都不会丢下你……你别……担心,我是青贤剑传人……哪里会……那般脆弱。”
云啸卿生来就是双目失明,可他也生来就继承了冷云谷的可怕力量。除去幼时无法开心目,往后他都可以用内力视物。此刻,他仿佛再次回到幼年,被黑暗和空无包围。不同的是,他不必孤独摸索,他耳畔有那女孩吃力而坚定的呼吸。
她背着他,蹒跚攀爬,手脚都磨出鲜血,只为医好他。
云啸卿心里一片感动,他从未被这样对待过。
他是世人口中的魔,他恶贯满盈,他狂傲乖张。可是,在少女这里,他只是阿尧,是需要被照顾的阿尧。
他此时四肢俱废,伏在少女背上心脏随着她竭力攀爬近乎挣扎的声音而疼痛起来。是心疼,疼到发颤,冷云谷主觉得比冰蛊之毒还要疼。
依雪的手脚都已经磨破了。
在巨石边一时没有站稳,脚下没站稳,跌倒了。一瞬间,她竟反身护着云啸卿,让自己小小的身躯重重撞在石头上。
啊!
她痛呼。
云啸卿焦急问:“依雪!可是伤到了?”
依雪稳住声音:“我没事……我们……就要到了。”
依雪膝盖在流血。
她只想咬牙撑住。阿尧日日身体冰的可怕,他明明那样厌恶血腥味,可又要杀人饮血。更何况,他内力牵动毒物的剧痛。她怎么也要治好他。
玄山的雾透着阴冷。
云啸卿失明的眼睛,在雾中仍然如同寒星碎玉一般。
休息的时候,依雪帮他轻轻擦去脸上的尘土。
“阿尧,你生的太好看了。尤其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再好看,都是瞎的。”
“这次见到鹤仙老人,我们求他医病,你一定要礼貌,知道吗?”
依雪无奈。眼前这冷云谷主喜怒全凭心性,她真怕他出言不逊,人家不肯医病了。
云啸卿的手臂无力,他咬牙竭力移动手臂,摸索着找到依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