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
叶追让太监杨魏全将盘中的黄鱼拿到他面前,当真用小箸剔起鱼骨。
刘皇后的面色已是难看至极,她垂首坐在位子上,不再动筷,叶追向看不见二人反应一般,越剔反倒越发顺手自在。
突然,外头喧闹起来,一阵脚步声从庭院到达殿中,绕过屏风,再到达汝阳三人面前。
一个身高六尺左右的孩童,双手抱拳规规矩矩地行礼道,“父皇,母后,儿臣下学了。”
汝阳明白过来,这就是叶追膝下独子,叶安。
汝阳正默默打量着,叶安转而看向她,微微躬身,“汝阳郡主。”
“大皇子。”汝阳站起身,福了福。
“安儿,到父皇这来。”叶追将挑好的鱼肉顺手给叶安了,“这是你皇叔在南越前线送回来的。”
叶安一听,二话不说转向东南方向跪拜,道,“侄儿谢过皇叔!”
叶追淡笑不语,汝阳看着却有些诧异,没想到叶氏兄弟关系瞧着一般,在叶安面前竟是毫不吝啬对夜烛的夸赞。
汝阳随意道,“大皇子与楚王叔侄情深,看来多有陛下娘娘的功劳。”
刘皇后的脸色这时才好转些,叶追膝下就这一个儿子,七岁的年纪,即便后面有别的皇子出生,无论如何也动摇不了她的位置。
刘皇后从容一笑,道,“这孩子天生与逐哥儿亲近,逐哥儿同样待他好,天家情分淡薄,本宫与陛下见他俩处的好心里也是十分高兴的。”
叶安眨了眨眼,几乎是立刻道,“我的名字就是母后希望皇叔平平安安所取,我自然打娘胎起就亲近皇叔。”
空气中似乎静了一刻,汝阳看着这张板正起来有些熟悉的脸,脑中灵光一现,突然明白了什么。
“天家情分淡薄”,汝阳想起此话,撩起眼皮重新看向刘皇后,极力克制才屏住上扬的唇角。
只是叶、刘二人到底是人精,几乎同步展颜,刘皇后温柔道,“正是这么一回事,安儿快坐下用膳吧。”
由于汝阳已经坐在了刘皇后旁边,叶安便在汝阳身侧坐下。
四人安静地吃着饭,汝阳此刻心中已有猜测,知晓三人不欲多话的缘由,客随主便,也不说话。
正吃到一半,汝阳发现有一道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汝阳从来是不委屈的人,当即反看回去。
叶安?
叶安收回视线,羞腼地笑笑。
汝阳本以为这小孩因周遭环境原因,已长成与她当初一般的过分早熟,没想到还有这番幼稚的模样。
汝阳眯起眼,故作刁难道,“你看我做什么?”
叶安丝毫不怕,反倒眼里喜意更甚,“郡主好似皇叔的意中人,容貌像,举止像,说起话来就越发像了。”
坐在对面的叶追饶有兴趣地挑了下眉,眼里却是冷的。
刘皇后下意识想戏谑汝阳,然而注意到叶追神色后,深知丈夫的她收回了笑。
汝阳“啊”了声,樱唇微翘,“你皇叔的意中人很值得稀罕吗?”
叶安眼角鼻尖都是笑,几乎把“更像了”写在脸上。
汝阳瞧着他,“那你说说,夜烛是怎么说他的意中人的?”
叶安一条条数来:“嚣张跋扈,眼睛十刻有八刻是朝着天的,一开口好像就要呼人侍奉,是娇气中的娇气、没事找事中的没事找事。”
“你说的这些好像不是好话吧。”汝阳几乎咬牙切齿道,她自国破后认清处境,自知已经十分低调做人,若是父皇泉下有知都必然要诧异如今的她。
她对自己的定位分明是,极易适应环境,能屈能伸第一人。
叶安以为汝阳是有自知之明,不会在意这些话的,他只好找补道,“皇叔还说,他的意中人是京都第一美人,皇都群芳中最出众的牡丹。”
“这话倒确实说的是我,”汝阳眉目舒展,矜持道,“只是前面那些话我是不认的,许是你皇叔情人眼里出西施,觉得他的意中人极好看罢了。”
汝阳面上盈盈,心中却暗骂夜烛,“臭夜烛,居然将她说成是没事找事中的没事找事。”
她岂会不自知,从叶安开口那一刻,汝阳就知晓了夜烛倾慕于她,这事不新鲜,她此前便有所猜测,只是某人对她评价如此差劲,竟还恋慕于她,汝阳不禁隐隐得意。
叶安嘟囔道,“你别不信啊。”
“好了安儿,”叶追皱眉出声制止道,“郡主是女郎,你今日非将你皇叔的意中人按在郡主身上,岂不是误她清誉,日后只得嫁你皇叔不可?”
叶安长于北境,与北戎接壤民风开放,对于清誉只有个模糊概念,叶追训教,叶安自是点头称是,“汝阳郡主,我下次不再说了。”
汝阳摇摇头,她的注意力,更多的放在不言不语看着这桩闹剧的刘皇后身上。
晚膳终于结束,汝阳回到南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