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地铺子,带着母亲兄弟隐匿四方。
后来李奕率领沧州军重新夺回樊塔,谭家也再没有在沧州出现过。
这次谭净突然出现在青州,是因为他母亲兄弟都在战乱流离中死去,他孤身一人,早就把钱财视作身外之物。
谭净不忍看故土烽烟四起,愿意以三倍之价收购各地粮食,送往沧州,为沧州将士略尽绵薄之力。
是夜,前任户部侍郎兼仓场总督扣响沈家大门。
五月十八,琼州仓廪半数的余粮悄无声息地送往青州谭净的居所。
五月二十,沧州总兵李奕八百里传邮,叩请启成帝拨银招募兵将,调拨军饷。
五月二十三,新任户部郎中裴玉上书,参劾次辅沈令同前任户部侍郎倒卖军粮,贪污受贿,琼州仓廪内的粮食已经不足以拨付沧州军饷。
一时间,满朝惊骇。
内阁首辅陈林运勃然大怒,率领六科十三道上书弹劾。
言官们情绪激昂,痛批次辅沈令知法犯法,罪不容诛,从陈词据理到破口大骂,瑄京学子砸烂沈府大门,御前奏章一时堆叠如山。
启成帝强撑病躯,龙颜大怒,次辅沈令被革职查办,沈贵妃禁足宫闱,永王长跪御书房外,启成帝避而不见。
谢致点燃蜡烛,靠坐在许宅的石榴树下,戏谑道:“殿下好魄力啊,三倍的价钱收粮食,闲鹤斋账面该亏空了吧?这下许掌柜要抱着账本哭了。”
“谢大人可别张口胡来。这是沧州谭净出的钱,同我可没关系。”
“哦?”谢致佯装诧异,“那这谭公子和裴侍郎一定是旧相识了。”
“这话怎么说?”
谢致一只手搭在桌沿:“不然谭公子怎么能和裴大人配合得这样好,裴大人前脚想查账,他后脚就砸钱引诱沈令。这下沈令算是把天捅了个窟窿,沧州总部李奕上书,请皇上务必严办沈令,沈令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江琅厌恶地说:“那也是沈令和江放贪得无厌,沧州军情紧急,他们还敢见钱眼开。就是谭净想和裴玉里应外合,他们也得给谭净这个机会。”
“谭净和裴玉关系如何,我不知道。”谢致瞥向江琅,“我看殿下和裴玉挺熟的。”
江琅装傻:“不熟啊,没见过几次,我似乎和谢大人更熟一些。”
“可惜了,亲兄弟也要明算账。”谢致撑着下颌,仰头看着江琅,“闲鹤斋在临川的生意比青州的还好,殿下该还钱了吧?”
“还什么钱?”江琅说,“你不是说送给我了?”
谢致伸出手:“我只说簪子送给殿下了,钱是借的。既然这谭净跟闲鹤斋没关系,殿下还是把我们之间的账先清了,我也是找旁人借的钱,身上都背了几万两银子的债了。”
江琅把他手推开:“这就没意思了。”
谢致叹息说:“银子也不还,琉璃熏炉也不给,殿下倒跟我赖起账了。”
“你来这里,没人看见?”江琅白他一眼,回归正题。
“永王在芳心阁烂醉如泥,谁有空管我?”
“他想让你给他出主意?”江琅扬眉。
“这个自然。”谢致笑着摆手,“可又不是我让沈令倒卖军粮的,我能有什么办法?”
江琅偏头:“江放气急败坏,你要是想不要出个办法,他可不会放过你。”
“所以我在想啊。”谢致说得从容,“想想怎么好好送沈次辅上路。”
“你不觉得奇怪吗?”江琅若有所思,“这个关头,沈令就是再财迷心窍,也不敢把半数的军粮都卖出去吧?”
“这就要问裴大人了,账目是他核查的,粮食少了一半,沈令没拿这么多,剩下的还能在哪呢?”
江琅目光一转,她盘膝坐下,望着谢致认真地说:“前任户部侍郎不堪受刑,吐出不少别的腌臜事儿,锦衣卫指挥使严陵,前日下了诏狱,北镇抚司使昨日也畏罪自杀。”
谢致回望着她,顿了顿:“殿下想要锦衣卫。”
“我父皇是个仁君,却不算明君。他在位这二十七年,满朝稗政、官吏腐败、人才不济、民生凋敝,莫说一个锦衣卫,放眼朝堂,可用之人也寥寥无几。”
现在的锦衣卫早就不能和三十年前相提并论,可沈令一案关系重大,锦衣卫势必要同三司会审。
江琅坚定地说:“锦衣卫内无人可用,高重出身永王府,自当避嫌。父皇病体沉重,锦衣卫是皇权象征,他不会放心把锦衣卫交到别人手上。”
谢致缓缓说:“皇上若想让人暂时代管锦衣卫,当下渝王是第一选择。”
“裴玉今日让人转告我,渝王感染风寒,已经向父皇告假,托病不出了。”
江琅目光闪烁着光亮,“谢致,一个程长宴,几个六部无名的官吏远远不够,锦衣卫是把生锈的利刃,可我能让它在我手里重露锋芒。”
谢致眉心攒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