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随捂着眼,长叹一口气,总觉得心一跳一跳的疼,实在没眼再看桌上的一片狼藉。
俞随深吸好几口气,才勉强忍下把他踹出去的冲动:“你怎么就这么来了?那锦衣卫盯着我呢,你来的时候没人看见?”
“他忙着叙旧呢,没瞧见我。这不是看你急不可耐,大早上满身酒气的,昨天晚上没少喝吧?”
“那你说呢,昨晚......”俞随忽然想起什么,他一顿,不可置信地瞪着眼,“你是趁着那锦衣卫说话的功夫溜进来的?”
“不然呢?”
俞随看看掉一地的茶叶,看看谢致,又看看那壶还冒着热气的龙井。他一拍脑门,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快哭出来了:“你怎么泡的茶?”
“随便抓了一把,倒点热水进去,就这么喝了啊。”
“暴殄天物啊......”俞随捂住眼,“你会不会喝茶啊!那一堆不值钱的茶叶你不喝,你不会别动我龙井啊!”
“你哪那么多毛病?能喝不就行了,满身贵公子的娇气,早点改了你俞家早就成天下首富了。”
俞随哑口无言,他指指自己,气笑了:“我娇气?我......我家从前那么多龙井都到狗肚子里去了,还都只喝第二泡,别的喝不完就浇花,你怎么张口就来啊,到底谁娇气啊?!”
谢致摊开手:“不认识,这人谁啊,真够畜生的。”
俞随说不出话了。
谢致瞟他一眼,补充道:“人以群分物以类聚,俞老板有这样的朋友,平日里也要好好反省,修身养德啊。”
俞随忍不了了:“有话快说,说完快走!我头被门夹了,好好的临川不待,还专门跑洛城来等你!”
“总算有一句说对了。”谢致欣慰地望着他,“回去记得找个郎中看看头,记我账上,反正欠这么多了,不差这一点。”
俞随:“......说事儿!”
谢致清清嗓子,人模人样地端坐着,他垂眸,再看向俞随时玩笑神色一扫而净:“阿萱,有消息了吗?”
俞随也正了神色,摇摇头:“我这两年南北都找遍了,哪都没有她的音信。”
谢致垂眸,他轻“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俞随看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瞧着不忍心,也不计较什么茶叶不茶叶的了,盘膝在地上一坐。
“没消息没准是好消息呢,没人找得到这丫头,她指不定躲在哪好好活着呢,往后日子还长,有俞老板给你一掷千金,你还怕没有相见的日子吗?”
谢致点点头,不予置评。
俞随望着谢致清瘦白净的侧脸:“我可听说,沈令死了?”
谢致漠然得仿佛不关己事:“死了。”
俞随略思索片刻,一骨碌翻坐起来,他胳膊随意搭在谢致肩头:“你既然杀了沈令,从瑄京走了出来,这次就别再回去了。”
谢致微微抬起眼皮,眼睫的阴影垂在眼下的乌青处,显得格外疲惫。
“你只管跟我走,别的我来想办法,现在这世道就没有花钱摆不平的事儿。黄哲青还在临川的大牢里,等你见过他,我们就去找阿萱。不就是个假身份?你要多少我给你做多少,保证你离开之后再也没有人能找到你。”
俞随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可谢致像是根本没听见一样,直到俞随迫不及待地用手肘戳戳他,他才恍然回神一般,淡淡地摇摇头。
俞随急了:“你不跟我走,等赈灾完了,你还要回去?”
“我的事情还没做完。”谢致语气坚定,这话落在俞随耳中,甚至觉得他太偏执,“你回临川去吧,过些日子我去找你。”
“这不是我们早就说好的吗?沈令死了,黄哲青也在咱们手上了,你还有什么没做的?”
谢致没回答,静静地望着他。
俞随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脊背瞬间凉飕飕得冒冷气:“你是想——阿致!你现在......那不是你能做到的!”
谢致朝他扬起手,俞随还以为他回心转意,瞬间激动地热泪盈眶,想都没想地跟他击了个掌。
谢致抿唇,无声地翻了个白眼:“你走,留点钱给我。”
俞随尴尬地收回手,硬着头皮犟了两句:“你那位殿下酒楼开得风风火火,你找你殿下要去啊,也别总抓着我一个人薅啊。”
话是这么说,俞随还是自觉地从袖中摸出两张银票递给他:“真不跟我走?你再好好想想,在江州办什么事都方便,等你回了瑄京,再说什么都晚了。”
谢致像是早就想好:“想过了,不走了。”
“就为了翻案?”俞随心有不忍,他拍拍谢致肩膀,“阿萱不会想看到你这样的。”
谢致扯唇,涩声道:“都已经这样了,你觉得我还能回得到过去吗?”
俞随抿紧唇没作声,不多时,腰缠万贯的俞老板沐浴更衣后,摇着扇子溜达到轮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