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然一笑:“是女子又何妨?殿下巾帼不让须眉,临川俞随领头募捐,正风光着呢,殿下转过身就撤了他临川主簿的差事,深谙制衡之道,官商不同路,这样的盘算,放眼朝堂,又有几人比得上?”
诸人还不知道这件事,听后更是纷纷应和,对明昭公主赞不绝口。
浩浩荡荡的车队驶出洛城,道路两侧从一望无际的原野变成陡峭的山崖。
七月的洛城闷热难耐,厚重的乌云压在山谷上空,众人行了一上午的路,耐着酷暑,脖颈里都流淌着粘腻的汗水,文官要体面,止不住地拿帕子拭汗。
走着走着,大家的话就变少了,只觉口干舌燥,潮湿闷热又天光昏沉,各个都打不起什么精神。
裴玉则不然。
他仍旧定定地望着最前方那驾马车,似乎一点也不着急,神色沉静如水,更像是在等待些什么。
他单手勒着缰绳,而另一只垂着的袖子中,藏着一朵已经干枯的花朵。
那原是御花园中长在角落里的野花,无人问津,自有姿态。
干枯的花瓣呈一种极深的暗紫,裴玉还记得,这花本是粉紫色的,江琅满是提防地把花抛还给他的时候,穿着一件湖蓝色的罗裙。
这样聪慧果决,在逆境中不屈不折,野蛮生长的姑娘,他恐怕再也遇不到第二个了。
只是——
裴玉闭上双眼,他将干枯的花握在掌心,仰头发出微不可察的叹息声。
可惜了。
剑弩破空而来,锐利的呼啸之声划破山谷空旷的寂静。
箭如流矢,从四面八方俯冲下山谷,径直飞向最前方江琅的马车。
裴玉当机立断,他当即翻身下马,按着几位惊呼的同僚,逆着人群,奔向谷底巨石生成的巨大缝隙内。
而最前端,姜钦丝毫没有慌乱。
他早有预般望着山谷上端,一抬手,身边的锦衣卫齐刷刷地拔刀出鞘,他们列阵迎敌,箭矢直奔马车而去,丝毫不在乎旁人的生死。
来的人是要置江琅于死地。
但锦衣卫训练有素,他们脚步一致,以姜钦为中心,追着裴玉的踪迹,有序地撤退到了巨大的山谷缝隙中。
上次这些刺客贸然行动,结果落了一个活口在江琅手中,这次他们万分谨慎,选用了箭矢就表明了他们不敢冲下山谷来和姜钦正面厮杀。
山谷中,人群迅速撤离,仅剩下一驾马车孤零零地挡在路中间。
刺客们见情况反常,拿不准主意,为首的几个在同伙的掩护下,小心翼翼地来到马车跟前,他们面面相觑,提刀猛地刺向马车里。
马车门被蛮力破开,车内空无一人,几人面色骤然一变,转身就要逃。
但哪里还走得脱?
山谷上,埋伏的弓箭手被紧随而来的锦衣卫一网打尽,山下姜钦带人杀出来,将众人团团围住。
为首的人惊呼道:“哪里来的这么多锦衣卫!不是说跟着姓秦的押送罪臣走了一半吗!”
姜钦手指擦过雪亮的刀刃,豁然笑道:“不然怎么能引蛇出洞呢?上次你们没碰上爷爷我,是你们运气好,秦榜那个废物能顶什么用?今儿个来了,就都别想走了!”
黑衣人猛地抬手,他们都是死士,事情不成,绝不为人俘虏。
姜钦眼疾手快,一声哨响,一众锦衣卫整整齐齐地抽刀横劈,不要人性命,只挑断人的手筋,迅速从袖中掏出白布,塞进黑衣人口中。
姜钦下手重,为首的那黑衣人手腕上露出白骨,鲜血淋漓,他笑了笑,眼中划过一丝很厉。
“上次就是你们差点伤了我兄弟?想自尽,也要问问你姜爷答不答应。带走!”
姜钦擦着刀刃上的血,来到裴玉身边。
一众文官养在瑄京,没见过这样的架势,吓得腿脚发软,裴玉在一众人间显得分外平静,他搀着脸色惨白的同僚,说:“守真哪里像是个总旗,这气魄手段,寻常的千户都比不上你。”
姜钦揽着裴玉的肩头:“衡之兄处变不惊,瞧着比正一品的官员还沉稳呢。”
裴玉侧过脸,他耐心地将同僚扶回马上,一点也不惊讶江琅根本不在这里。
他淡淡笑道:“有你在这里,我能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树林茂盛,小路偏僻难行。
江琅和江让骑在马上,谢致跟在江琅身侧,其后是十余位身手不凡的锦衣卫高手。
江让面色难看,他瞪着谢致,难听的话在唇舌间打了几个转,终究没当着江琅的面说出来。
他念着江琅没用早膳,就叫停了队伍,一行人原地稍作休整。
江让捧了糕点,又取了水袋,送到江琅手里。
谢致寸步不离地守在江琅身边,江让皱皱眉,不满的情绪堆积着,但谢致恍若看不见似的,垂眸立在江琅身后,也不看他。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