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事情爆出的第二日,关于弹劾窦章和窦灼的案子已经堆满了案台。
李香馥养病了三日,才再次进入太极殿中,开启朝会。
等了三日的官员憋了一肚子的话,等一切准备就绪便迫不及待地站出来,纷纷对窦章私自离开翰林院的事情进行弹劾。
李香馥靠在椅背上,身上的伤还没有,脸色带着显而易见的苍白,她看着那些说话的人,好几个是没什么背景的官员,还有一些是看着就神情古板的老儒生,剩下都是浑水摸鱼的。
奈何这些官员说得口干舌燥也没见上面坐着的李香馥有何反应。
几名官员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一人站了出来。
礼部侍郎江中。
“殿下,”江中开口道:“自古春闱间的官员,进入翰林直至春闱结束方可放出,是规矩,如今身为主考官的窦章竟然以身作则破坏条例,万不可轻易忽视,还望殿下严惩。”
这回李香馥没有置之不理,示意身侧的宫人:“如此那边传唤窦章。”
宫人领命,高声道:“宣窦章觐见。”
这道命令,随着各个位置站着的宫人口口相传,传出了太极殿外。
不消片刻,窦章从太极殿外缓缓走进来。
窦章没有再穿表示身份的家主服侍,只穿着一件皎白衣袍,墨发用桃花雕琢试样盘着。
这样朴素的衣裳,穿在窦章身上却有种超脱世俗的谪仙之气,瞧着都让人不忍心责罚。
“窦章,”李香馥语气淡淡地开口:“你可知今日召你进入太极殿所为何事?”
窦章一撩衣摆,双膝跪下:“臣知晓。”
江中朗声道:“窦氏长子窦章身为此次春闱主考官,却公然挑衅本朝律令,让我朝律法在百姓面前失信,你认还是不认。”
窦章:“章,认罚。”
“臣还有一事启禀!”
又有一人站了出来,此人名唤陈海道,和陈元义有点血缘关系。
这便是陈元义安排的人。
“臣近日听闻窦氏二公子窦灼飞扬跋扈,藐视天威,竟然敢对皇室下手,伤及皇室血脉,实在是胆大妄为,视殿下的危险于无物!”
朝堂又是嘈杂一片。
李香馥视线落在陈海道身上,竟把这个中年男人看得后背发毛。
“陈大人倒是消息灵通。”
陈海道心跳,直觉不好。
果然下一刻就听到李香馥平平淡淡地开口:“就连本宫的行踪都了如指掌。”
“臣不敢!”陈海道连忙跪下:“臣有一义子在西郊医馆当学徒,他从自己的师傅口中得知这件事,守不住才和臣说了,臣一听,便觉得此事绝对不能顾惜,窦灼形似实在太过可恶!”
不知陈海道口中的大夫,是男是女,终归这件事过后,他们都会因此丢掉性命。
李香馥道:“那真是劳烦陈大人体恤了。”
有没有受伤这件事,全凭李香馥的意思了,若是有意想抱下窦灼,李香馥说这件事没有,谁敢说有。
“此事确实为真。”
一时不少官员的视线都落在了窦章身上,暗自猜测,他和殿下之间是否已经生出嫌隙了,听殿下的意识,是要对窦氏动手了。
李香馥坐直身体,正下方跪着的人:“窦章,你有什么话要说。”
窦章抬眸,隔着珠帘和李香馥对上视线,他看到对方微不可察的勾了一点嘴角,窦章收回视线,垂下眼帘:“臣无话可说。”
随着这句话落下,朝堂顿时安静下来,听候李香馥的发落。
“窦章罔顾律法,春闱期间私自离开翰林,罢黜主考官一职,罚白银百两,押入地牢听候发落,窦灼性子乖张,伤害皇室宗亲,念及尚且年幼,免除死罪,罚其流放秦州。”
秦州距离上京有千里之远,谁知道流放途中会发生什么,这是不给人留活路的意思了。
“阿姐!”
恰是这时,小皇帝突然从内殿跑了出来,他眼眶泛红抬头看向李香馥。
“阿姐,不要伤害老师,好不好。”
服侍的宫人竟然没有看好小皇帝,让人闯进了太极殿!
此时的朝堂落针可闻,皆被突然其来的变故打断思绪。
完了。
本是站位窦氏的官员闻言,心中一个咯噔。
“安儿要替他们求情,”李香馥语气渐冷:“你可知其中有人伤害了阿姐。”
小皇帝神情焦急,胖乎乎的两只手搅在一起,当他进来接收到这么多官员的视线时,心中便生起紧张的情绪,现在第一次听到阿姐用这样冷淡的声音对自己说话,更是心中坎坷,神情一片慌乱:“我想要阿姐好,也想要先生好,我……”
窦章是除了阿姐以外对他最好的人,他不想让阿姐伤心,也不想让老师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