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表情地朝与自己仅一步之遥的庄嘉因伸出手,平静地询问他那张卷子去哪里了。
“呃,这呢。”
虽然刚才那副花痴样只不过是自己夸张的表演,初衷也仅仅是逗梁婧玩一下而已。
但像现在这样一转头就碰上正主的情况,谅庄嘉因脸皮再厚,也不可能毫不尴尬。
因此,说话难得有些结巴。
只见庄嘉因支支吾吾地将手中那张卷子塞给从头到尾面无表情的庄嘉乐,下一秒便像被人踩到了尾巴似的,反手拉起跟在身旁的梁婧,与眼前两人擦肩而过的同时,着急忙慌地冲向了楼梯。
这简直就是落荒而逃,太狼狈了。
庄嘉因活了十几年,即使是父母闹离婚的那段时间里,她也从没有如此狼狈过。
可即便如此,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庄嘉因还是没忍住。
她侧过脸去,装出一副自己正在无意识左顾右盼的模样,先欲盖弥彰地看向空无一人的右侧走廊,接着又抓紧迈步下楼的那一瞬机会,朝左侧走廊望去。
走在前面的庄嘉乐已经有半只脚迈进了高二七班的班门,他似乎并没有觉察出丝毫不对,从庄嘉因的角度,只能瞥见一点点他垂着脑袋看卷面的侧脸,
至于她真正想看的那个人——
与庄嘉因略显刻意的动作不同,少年看起来似乎真的只是无意识撇过头来,他也没有想到两人的视线会在空气中产生摩擦。
眼神相撞,二人皆是一怔。
然而少年并没有主动躲开庄嘉因的打量。
庄嘉因也没有率先收回目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清晨微弱的天光所加持,庄嘉因总觉得此刻的少年看起来并不像昨晚那般,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
正相反,温暖的日光透过少年蓬松的黑色发丝,逐寸逐缕地轻抚过她的面颊,眯起双眸的瞬间,庄嘉因模糊地捕捉到对方那双清澈的狗狗眼中出现了一丝笑意。
就连空气中的尘埃似乎都停在了这一秒。
“走了走了!再不走迟到了!我可不想挨骂!”
然而,还没等愣神的庄嘉因反应过来,不知何时已经快她几步的梁婧伸手一拽,拉着庄嘉因的袖子便是一通狂奔。
于是,一晃神的功夫,那双略带笑意的下垂眼便消失在了楼梯转角处。
庄嘉因脚上步子跟个不停,丝毫没落下,心却是完完整整地被留在了高二七班门口的走廊。
路上,梁婧一面狂奔,一面还不忘了絮絮叨叨地夸那个转学生是真的帅,不仅如此,打得还是现在最流行的那种白白净净乖乖牌。
叫她说,除了确实不好这一口的,还有徐曼扬和班长余想那种真尼姑以外,其余小女生一时为色所迷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如果换做平常,庄嘉因或许还会开玩笑似的接话调侃梁婧几句,比如问她所谓的“其余小女生”里是否也包含她自己之类的。
但今天庄嘉因实在是没有那个功夫。
说实在话,她也不确定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丝笑意是真的还是她一时间产生的错觉,但有一件事,庄嘉因必须得承认——
她觉得自己就好像是被抓进了盘丝洞的猪八戒一样,借用梁婧的词,有一种为色所迷的快.感。
原本庄嘉因还以为自己这一愣神的功夫注定是要在早读课上当众迟到了,却不曾想直到她与梁婧一前一后错开几步冲进教室,给她们上语文课的姜老师也没有来上课。
高三的学生大多数都有身为高考生的自觉,即使没有人带早读,班里也依旧相当安静,读书的读书,写作业的写作业,大家各有各的事要做,没有人大声吵嚷。
直到第一节课的上课铃响起时,才终于有一名头发花白的女老师走进了教室。
庄嘉因认得她,是高三年级出了名的老教师,明年似乎就要退休了,现在正在带理科班的语文课。
可为什么会是她来?姜蔓呢?
庄嘉因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昨晚自己离开时姜蔓的神色。
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等她多想,那名女老师抱着课本,步伐干净利落地走上讲台,微微调整了一下自己嘴边的麦克风以及挂在腰上的小蜜蜂以后,出声道——
“今天你们姜老师请假,我帮你们班代一节语文课哈。”
说完,也不等学生做出反应,便道:“上节课你们讲到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