渗出了血珠,赶忙含进嘴里。
这是她第三次被针扎了。
旁边的阿莲搁下绣绷,叹了口气,“姑娘别气了,你就是把人骂死他也不知道,还作践坏了自己的身子。”
杜玉岚把指头拿出来,见上面不冒血珠,便拿帕子随便一缠。
她嘴里还有淡淡的血腥味,也来不及漱口,狠狠地把顶针扎进布面上,再随手往桌上一撩。
“我这会儿哪有心情做这些蠢物!”她还是气得不行,又拿过绣绷刺了两下泄愤。
“这两天就没一件事顺心!两千多两银子今晚就要飞了!”
她心里有火却无济于事,只能在这闺房里拿可怜的帕子泄愤。
昨儿柳青华见她怒气冲天地回了府,便知事情再无转圜余地,经历这两天的起起伏伏,她倒静下心了,先吩咐青罗把连夜赶出来的七十匹扎起来,又给皖南的祖父寄去了信。
最后给了杜玉岚这块上好的绸绢,让她在上面绣花,修身养性。
阿莲心疼绸绢便从杜玉岚手下抢了过来,看了一眼,嘴角忍不住抽搐。
绸绢中心是一朵芍药花,淡粉的花瓣配着碧绿的叶子,映在月白的底色上甚是好看。
可惜芍药旁边绣了一只王八。
那王八更是栩栩如生,前两只爪扒在叶上,正伸着脖子要吃那花瓣。
眼珠都绣上了高光。
阿莲将绣绷慢慢放下,对杜玉岚的审美产生了怀疑,更庆幸这绸绢已经被她扎毁了。
杜玉岚背着手在房里转悠,纾解心里郁气,又忍不住打起了算盘。
最近不知为何,铺子营收不景气,一千五百两银子正好是四个铺子一月的收入。
这一千五百两银子掏空不了杜家的底,对于皖南的基业来说更是九牛一毛,可最近刚交了大笔的商税租金,手上不怎么宽裕,染坊出了大事毁了千匹布子,接下来的两三个月都受其影响,亏损势必严重。
这事来得蹊跷,官府说在围栏上发现了脚印,又在染缸里提出了石灰和墨质,可单凭这些证据又找不到人。
这个案子就僵持了。
平日哪怕亏了十两银子她也会去讨,可如今千两银子没了,她竟没有一点头绪。
杜玉岚越走越快,头上斜插的簪子慢慢滑落,几缕乌发轻轻地落在她肩上,又垂至身后。
她今日没出房门,只是在里衣外随意搭了件琵琶襟罩衣,下面是丝质的衬裤,裤脚是她自己设计的飞燕衔花纹。
她轻咬指节,窄袖缓缓滑落,露出一截皓腕。
淡雅的装束显得她皮肤愈白,乌发愈黑,而眼眸中更流露出藏不住的神气。
杜玉岚深知自己是个俗人。
她自小在商铺里长大,最熟悉的便是钞票和银两,最喜欢的事就是赚钱,最恨的就是有人坑她钱。
在名人雅士云集的京城,受尽官家小姐公子嘲笑后,她仍未改变自己的看法:
钱是干净的,人是脏的。
钱无知无觉,不会害人,但人可以为了钱丧尽天良,只要取财有道,她就和那些忠臣良将一样高尚。
这就是她的道。
日头渐渐西沉,橘黄的阳光自小窗斜射而入,把屋里的一切拉长了影。
杜玉岚背对阳光,乱蓬蓬的发丝镀上了软软的金色,她小脸藏在阴影里,眼睛突然一亮。
最后关头,她又心生一计!
院里隐约传来马车的声响,接着是两道箱子砸在地上的声音。
其中的一个箱子应当是五十个银锭,另个装了余下的五百两银子。
柳青华又清点了一次,吩咐小厮道:“抬上马车吧。”
她看着两个木箱,叹了口气,脸上又是懊恼的神色,却忽地听到空气里传来急促又轻盈的脚步声。
暗黄色的余晖下,杜玉岚自西院跑出,她额前贴着几缕碎发,余下的全拿发带绑在身后,居家的罩衣外披着一件浅紫披风。
她向着马车跑来,发丝连带着朱红的带子扬起,披风甩出了一个潇洒的弧度。
气喘吁吁,又神采奕奕。
绣花鞋踩在金色石砖上,整个人透着暖光。
杜玉岚跑到马车前,对着呆滞的柳青华和杨叔,以及车夫和小厮道:
“把这两箱银两都搬回去。”这是对着车夫和小厮说的。
“以及……”,她喘了两口气,方才飞速换衣服扎头发,导致她气都没喘上来,这会儿只能拼命喘息。
“以及什么?”柳青华抚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心里又紧张起来,不知为何,见她这般心里又有了希望。
杜玉岚顺了口气,直起腰露出了笑容,“以及,把那张字据再给我看一眼。”
日头终于敛去最后的光线,不甘地沉入云层。
燥热开始消散,风里掺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