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那天的考古工作有了重大进展:我们在一座七层木桩环绕的墓葬里,发现了一副无底的船形木棺,木棺里有一具裸|体的男性干尸。
尸体用毛毡包裹,头上戴着尖顶毡帽,帽子上插着鸟的翎羽,脚上穿着皮鞋,脖颈上佩戴着一块双鱼玉佩。”
曹叡轻轻倒吸了一口凉气。
“几位导师轮流传看着那块玉佩。当玉佩交到我手上时,忽然间飞沙走石、天昏地暗。
刚刚还阳光肆虐的天空,顷刻间变成一口倒扣下来的大锅,天色转为半边灰黄、半边银白;银白色的那边,是因为天空中高高闪耀着一颗光芒四射的太白金星。
掠地狂风袭卷着漫天沙尘,竖起一堵越积越厚的沙墙;裹挟着阵阵闷雷般的响声,劈头盖脸呼啸而来。”
曹叡如临其境,后脊上起了一层冷汗,两只手无意识地紧紧包裹住初见月的手。
“地面上的能见度极低,十步开外就什么也看不见了。唯又附近一带沙丘的起伏线,以令人心惊肉跳的诡谲曲度,匪夷所思地变幻着形状。
我们赶紧四下里散开,用哪个帽子遮住头脸趴伏在地上。
我眼睁睁看着离我最近的那名植物学家,身不由己被流沙推着,瞬间漂移到十步开外,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
我反身往就近一个雅丹包奋力地爬。这样的雅丹包,在库木库都克附近有好几百个。
它们全都是粘土层和疏松的细沙层交互包裹在一起,外壳坚硬而内里松散。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只靠薄薄一层硬壳支撑着的雅丹包,经不起飓风的摧撼,泥沙俱下、轰然崩塌。
我只觉眼前骤然一黑,老师、黄沙、风声……一切都消失不见了,世界陷入了万古长夜一般的黑暗死寂。
再睁开眼时,我就躺在了装殓毛宝珠的薄木棺材里。”
曹叡沉思了一会儿,谨慎地问道:“所以你现在的身体?”
初见月摇摇头说:“不是我,是毛宝珠。”
曹叡紧接着问:“这样说来,双鱼玉佩很有可能是沉在盐泽湖底?”
初见月苦恼答道:“说的是呢。”
“盐泽湖还真是一处神奇的地方。”
曹叡哂笑一声:“如此一来,王莽大规模往青海移民的举动,就能解释得通了。”
“王莽又鼓捣什么了?”
初见月惊讶地问:“双鱼玉佩不是已经在他身上了?”
“王莽借口说国内已有北海郡、南海郡、东海郡,唯独缺少西海郡。
为了凑全“四海”,他穷兵赎武,派出军队将青海湖一带的土地攻打下来,专门设置了西海郡。
为了让这块荒地看起来更像一个郡,王莽下令强制移民,先后增加了五十条严酷法令,以便增加成千上万的罪犯,满足移民的需要。
原本誉满天下的王莽,就因为开发这个西海郡,招来了国民的最初不满。”
“他这是……”
初见月想了想说:“我猜王莽和我一样,也是从其他年代穿越过来的,你相信吗?”
曹叡肯定地一点头说:“我相信!还有那个王邑。
宛城之变那天的史料,我也多方查证过了:那天城内四处着火,虽然多数人无暇抬头看天,但仍有史官如实记录:大赤星现在东南,持续时长约莫两刻有余。”
“所以王邑就奋不顾身,不怕死地跳到淯水河里去了!”
“嗯。”
两人面面相觑,半晌无语。
“所以……你是来自两千年之后?”
“准确来说,是1800年之后。
——思傲君!”
初见月激动地反抓住曹叡的手说:“我决定什么都不瞒你,你会倾尽全力帮助我的,对吧?”
“你,”
曹叡艰涩地答道:“真的很想回去?”
“嗯!”
初见月毫不犹豫地一点头,“我真的、真的,非常非常想回去。
那个世界里有我的爸爸妈妈;人与人之间,也没有这样深的阶级鸿沟;相对文明、民主、自由;物质和精神生活都很富足。”
“那你就不要妄自行动,”
曹叡心里五味杂陈:“也不要悄悄消失,我会帮你想个稳妥法子。
你,你,”
他在黑暗中脸红了,“如果可能,你能不能带上我一起走?”
“你想跟过去,看看未来的世界?”
初见月问:“那你舍得离开爸……,妈妈和爷爷?
先别说能不能穿越回我来前的年代,就算咱们侥幸回去了,你可得仔细想好了:到了那边,你再不能不是养尊处优的王长孙了,说不定会变成个苦逼打工人,连座房子都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