绳,恶狠狠地不知道是在骂人还是骂狗:“狗东西,跑那么快。”
彭磊被他挥开后就站在一边,直到王蓉脚刚一落地,疼得又要往旁边倒,彭磊才再次扶住她。
“阿姨,您可能伤着骨头了,我送您去医院吧。”事分轻重缓急,多大的嫌隙也比不上身体更重要,何况这还是陈阳的妈妈。
“去什么医院,你赶紧走。”她扶着墙又坐回台阶上,似乎打算就这么坐着。
“您不照顾好自己,陈阳知道了会难过的。”彭磊想劝她不要钻牛角尖,没必要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提起陈阳,王蓉的刻薄和锋利似乎瞬间都收拢起来,眼前的彭磊也好像不再是什么令人厌恶的存在。
她似乎不想让自己看上去那么难过,又实在无从遮掩,于是低下头,揉搓着脚踝像是在自言自语:“陈阳快两年没给家里打过电话了。”
彭磊说不出这时候心里是什么滋味,该安慰吗?
可陈阳是她亲自送走的,该怪陈阳吗?
彭磊又实在舍不得。
不管怎样,他没再耽搁,背过身蹲下,又重复了一遍:“我先送您去医院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彭磊背对着,好像看不到他那张脸,王蓉心理负担就少了几分似的,她扶着墙慢慢站起来,没再拒绝。
检查结果并不好,是预料中的骨折,需要住院手术。
王蓉摔倒的时候没想到会这么严重,当时就面露难色。
“要不让叔叔回来吧。”彭磊提出建议。
“他回不来,又不是什么大事。”可能在王蓉眼里,经历过儿子是同性恋这件事之后,就没什么别的大事了。
彭磊毕竟是个外人,沉默半晌后问:“要告诉陈阳吗?”
王蓉登时就声厉色疾,“你别打如意算盘了,联系他?你想都不要想!”
彭磊垂下眼帘,看不出情绪。
医生写完病例后开口打破了沉重的气氛,“先住院吧。”
彭磊问都没问,拿过单子就走了。
王蓉在身后努了努嘴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住院期间彭磊为王蓉请了一名护工,虽然偶尔有亲戚朋友前来探望,但谁也做不到天天守着她。
王蓉有一天丢给他个本子,让他把花了多少钱都记上,出院了还给他。
彭磊也不推辞,照她说的,把每一笔花费都清清楚楚写在上面,字迹工整,内容却不是很多。
王蓉住院的这几天,彭磊把咪咪接到了自己家来养。
他的房间对狗没什么避讳,床随便上,东西随便啃,唯独那只粉色的兔子被咬过一次后,彭磊就把它放得老高,被咪咪垂涎了好一阵。
有的时候回来狗在床上睡着了,他就直接抱着一起睡,不见半分嫌弃。
王蓉出院后,护工就换成了照顾彭磊爸爸的那个,无非一天两顿饭,而且王蓉妈妈照顾起来容易很多,刚好也能多一份收入。
咪咪被送回来的时候,王蓉看它快认彭磊当主子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不过她也没办法,因为狗每天还是要遛,她又行动不便。
“咪咪,走,出去玩。”彭磊现在一拍手,咪咪就叼着狗绳颠颠跑过来,一人一狗出去遛达半个来小时,彭磊再把狗送回来。
春去秋来,王蓉几乎快要忘记彭磊是个对自己儿子抱有什么样想法的人了。
陈阳家的灯是彭磊修的,米面油是彭磊顺手扛的,后来水电缴费网上操作,不需要挨家挨户跑了之后,电表也是彭磊帮忙换的。
一开始是彭磊无意中碰到的,后来彭磊就时不时去陈阳家看看,有没有哪出问题了,王蓉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有一次过年,王蓉还跟陈长治提起过彭磊,那时候她的说法是:“要是他是个姑娘就好了,要是他身上没沾那么多事儿就好了。”
第五年的除夕,彭磊一个人拎着几瓶啤酒上了楼顶,他坐在曾经跟陈阳躲风的角落,熟练地开瓶,仰头喝了一口,然后对着远处明灭闪烁的灯火说:“陈阳,新年快乐。”
说完这句话,他摸出手机,想要发点什么给那个印在脑子里的号码。
他已经很长时间没发东西过去了,不是不想,是实在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他的生活,枯燥又乏味,什么值得分享的东西都没有。
可此刻不知道是酒意上头,还是心有所感,他盯着屏幕上的号码,按下了拨通键。
没想到,电话居然通了。
听到电话叫号的时候,彭磊几乎是颤抖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撞倒了好几个瓶子,叮叮咣咣间,对面接了起来,彭磊屏住呼吸,紧紧攥着电话。
“喂?”人声响起,却不是陈阳。
为什么?
为什么不是陈阳呢?
为什么是陌生的声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