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此人,拥有着所有武人都无比艳羡的天赋。
变态的动态视力,以及总是快人一步的动作速率,让以一敌多这种事对他来说也并不算有多困难。
他能在混战中把对手细微的动作尽收眼底,然后只需任由战斗本能接管自己野兽般的身体,一尊不可战胜的武神便诞生了。
但吕奉先终究还是人类,进入这种类似子弹时间的状态也是需要前提的。
心无旁骛。
正如李小龙一语道破的那样:武术的终极意义就是真诚地表达自己。
用膨胀的心态做出哨的动作很简单,任何人都可以做到,但是对自己诚实,不自欺欺人却很难。
清空思绪,让身体与意念合而为一,就像水一样成为无形的存在,这才是吕布无敌于天下的秘诀——偌大的天下,身体天赋未必没有比他更强的,但这种与生俱来的武者心态却是他们不能拥有的。
看着坚定地站在自己对立面的女儿,吕奉先古井一般平静的心境泛起了波纹。
“你要与我为敌”,他用力一甩,沉重的方天画戟斩破空气,戟尖指向徐嘉树,“就为了这个外人,是吗?”
是谁载着你在草原上骑马?
是谁把天上的大雁摘下来给你做玩具?
在牧民吕布还不是现在这个都亭侯吕奉先的时光里,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与骑在自己肩膀上的虎牙少女刀兵相见。
“阿父如果答应不伤他们性命,我又何必如此?”
吕玲绮手持同款画戟,幽幽以对。
“够了!”,吕布彻底失去了谈话的兴致,“伱还没有资格和我这样说话!”
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心头升起——他欣慰于女儿终于长大,有了一颗不会轻易动摇的心,却又无比恼怒自己的权威受到了挑战。
多说无益,就让两杆画戟之间的碰撞来代替这场未完的对话吧!
吕布催动赤兔马,抡圆了方天画戟,借助马势向着三人来了一记势大力沉的横扫。
这含怒的一击,单论声势,竟然比起之前更加强上三分有余——世间真的有人能挥出这样一戟吗,快得似是要斩断时间!
甘宁不管不顾,当先迎了上去。
“锵!”
火四溅,甘兴霸连人带马被撞退几步,险些被打落马下,他急忙安抚恐惧地想要逃离这里的战马,手往马鬃上轻抚,只见黄色的马鬃上染上一个浓稠的血手印。
甘宁低头看向自己的手,不知何时,他的虎口已经裂开,裂口处淋淋的鲜血已经蔓延到了手腕上。
他愣了一下,俯身把手腕上的血也一并擦在了马身上。
在甘宁被击退的这短短时间里,另外两个却是陷入了苦战。
尤其是徐嘉树,似乎是断定自己女儿不会下死手,加之认定此人是女儿如此转变的罪魁祸首,暴怒状态下的吕布不管不顾地狂攻他这一边。
如果之前在徐嘉树面前的是一片无尽的海洋,现在这片海洋已经掀起了连天巨浪,要把这方天地都翻转一遍!
我是不是要死了?
徐嘉树麻木地维持着格挡姿态,连脏腑传来的抽痛都感受不到,心里只剩这么一个念头。
吕布正在泄愤,万钧之力洪水一般从天而降,似乎要把他的剑砍成碎片,手臂打断,再让他全身被劈成一个遍布刀口的残破木桩才愿意罢手!
见状,吕玲绮动了,身子一挺,画戟直刺向吕布大开的胸腹空当处。
若是这招落到实处,可不是开玩笑的。
吕布愤而回身,挡下这夺命的一戟。
“我只问你一句,以后还想再回家吗?”
孤傲的世之虓虎最后开口问道,面色看起来空前平静,说出的话却无比锐利,在吕玲绮的心上穿出一个无底的洞口。
少女目光黯淡下来,嗫嚅了一会儿,却又被重新回来的甘宁打断。
“你好厉害啊!”,残破的虎口紧握着残破的双戟,但是甘兴霸的姿态像是赶赴一场盛宴,“让我看看你会不会流血!”
这小子,怎么打不死.
吕布眉头微皱,真正的武者对敌之时都讲究心如止水,不被外物干扰心境,可这个巴郡的甘兴霸却像个吃错了药的疯子一样,浑身赤红地扛住他一次又一次的打击。
哪里来的野路子?
浑然忘记自己其实也算一个野路子的吕布再次振作了一番精神。
敌人每多一个,局面的复杂程度和要求的注意力都是几何倍数地增加,已经不再是可以带着情绪的时候了。
三人之中,甘宁看似摇摇欲坠,伤势最重,可偏偏就是不知道他的极限到底在哪里,什么时候才会真正倒下;徐嘉树实力最弱,可一旦他真下了重手,女儿也不会袖手旁观,反而压力更大.
重新进入状态的吕布得出了一个符合逻辑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