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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1 / 3)

轮渡即将达宁波之前,李文树终于换下了那件红睡袍。

他的西服常年只有黑、白两色,那时换了,便又换上另一件上等的白西服。他在红帘拉下的长镜前系领结,系了又系,在镜中他望着她在那里仿佛认真地写着信,突然,他将即将系好的领结彻底松开,重收了起来。

他问她道:“在写什么?”

她回道:“胡桃帖。”

走近了,见她仍低着眼。他念完她纸上写下最后一句道:“致此子者,大惠也。”

这是李文树第一次读她写的字,观赏她的第一封字帖,结婚之后她写下许多许多封,但一字一句念出来,他却无法懂得其中意义。就如同她后来学英文学摸牌的辛苦。

宁波的气候并不十分寒冷。于是玉生坐着时,那件披肩也不披着了,直至收好写好的字帖放起之后,咳了两声,才知道冷。她拉开长镜,从镜后的衣架子上取下披肩,才窥见镜下原来放着一只皮箱子。

她第一次见他时,他提着的那只皮箱子。

李文树在镜像中笑道:“太太,你不吃牛肉?”

然后玉生便回过脸,立即听见敲门声。

她匆匆地回了一句道:“是的,不吃。”

然后门被轻推进来,随后进来的仍是上一次的男人。他低着脸,将两个玻璃餐盘摆放在方才写字的桌上,盘中是两块大小相同的,色泽鲜艳的煎鱼肉。

放下后,男人立即出去了。

李文树注道:“你不吃牛肉,我是记起来曼琳小姐曾嘱咐过。船上本有一大块上等的牛肉,如今只能搁置了,回上海后,我也要记得告诉安华姑妈,你的餐食里不要出现牛肉。”

玉生道:“你好像在养一只猫,或一匹马。”

李文树微笑着并不回她的话。

玉生又问他道:“这是你钓的鱼吗?”

李文树道:“不是,是我买来的。”

玉生道:“哪里买?”

李文树道:“在昨晚险些撞上的那艘小船上。”

玉生吃了一口,并不讲好坏。直至李文树自己也送了一块入口,忽地,她问道:“要多少钱买来呢?”

李文树道:“一个金币。”

玉生却只是点了点头。

然后李文树便从此刻就明了——林玉生哪里会知道什么是“钱”呢。就如同此时此刻她不会为一个金币去买一条鱼而惊叹,所以后来她在无用的博弈上输给苏姨太,或另几位太太的流水账,也仿佛是早就注定了的。他倒不从讨厌她在钱财这一点上的愚昧,只因她在某些方面是出奇的精明,就像吃了几口鱼肉后,她突然记起波斯的马鞍,她说如果将那马鞍的皮面制成鱼鳞纹的皮面,拿去售卖大概也可以卖上一个金币。

要出房门前他常常会回过眼来望她,问道:“今天的太阳很好,不出来吗?”

玉生却问他道:“上海会不会下雪?”

李文树道:“会的。”

“比南京的雪大?”

“要小一些。”

“多小呢?”

李文树笑了笑,重将房门合上了。那两只瓷白盘子他收起来,接着,他拿起报面放在桌台上来看,彼此对坐着,她看见那报面有些是中文字样,有些是英文字样,但她是从不看报的。报中刊登他人的趣事趣闻,与她又有什么干系呢。

李文树忽然道:“宁波过后,就真正要在黄浦下船。”

他将报面翻开来,正中仍然登着那则讣告,于是他折了起来,不再看报。报后她的神色低垂着,并不回他的话,直至他问道:“海上一天,地上十年?”

她不明所以,只是抬眼望他。

他注道:“你仿佛很无趣。”

于是她回道:“我只是在想今天是第三天,还是第四天,这艘轮渡上没有一个时钟,除了你手中的表盘。我有时连白天黑夜都不清楚。”

他又笑出声了,道:“哦,难怪你昨天傍晚问我——现在是不是睡觉的时间。”

她淡淡道:“因为我并不会看手表。”

李文树的那只银白手表,是初到英国求学时戴上的。戴了十几年取下来的次数屈指可数,听见她的回话后,他却解开了表扣,轻取下来之后,推向她的面前。

他指着转动的时针,道:“这是几点钟?”

她注视着,道:“四点钟么。”

他道:“是五点钟了。”

她低着眼仍注视着,不回话。

他又道:“但四与五,到底不是日与夜的距离,只是表面将时间刻下了。”

接着,她拾起那块手表,重将表戴回他的手上去,他的手很薄,并不厚重,但十分宽大,足抵她两只手掌。

船窗仿佛变得巨大无比,将海上的日光全部锁了进来,猛然地洒落在两张困倦的面容上。没有离开南京前,玉生是常爱睡午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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