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改地轻声哄他同雫问好。
雫不是第一位到来的访客,却是留得时间最长的。她独坐客席,等着公主问出一定会问的问题。
果不其然,公主在儿子被侍女带下去休息后,几经犹豫,还是向雫发问了:“这么问可能会引您不快……”
“您是想问为什么只有我前来吗?”雫帮她把难以启齿的问题问出来,还公主小声道着失礼时露出宽慰的笑容,“我们毕竟是忍者。一日为忍者,执行任务就是我们生命里最重要的事。不过我现在暂时不算在职的忍者,日子过得清闲,一收到您的信,就立刻赶来了。”
公主颇有些戏谑地问她:“那么您现在依然姓波风呢,还是已经改了姓呢?”
雫:“……还,还没改呢。”
“那么……”
“鹿久老师身体康健,离退休还早,他的儿子正值青春期,目前试图摆脱单身。”雫主动回答,“阿斯玛前辈跟红前辈重归于好,他们也马上要当爹当妈了。”
说到这儿,雫停顿了一下,用着轻松的语气,“当年年纪最小的那小子现在在外面浪的飞起,没人能管得了他了。下回我再见到他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顿。”
公主忍不住笑起来。
她毫不遮掩,大方自然地问:“那么,止水先生呢?已经成家了吗?”
“……”
雫一时发不出声音。
在收到公主的信,出发前往雷之国之前雫就已经意识到此番前去一定会直面这个问题。
独在异乡的公主,什么都不知道,一举一动战战兢兢,更不可能去探求他的消息。以至于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她依然对此一无所知。
“殿下,”雫望着公主满怀希冀的脸,艰难地说出了事实真相,“止水已经死了,在很多很多年前……”
室内静得只有小白爪等着摸头的“嘎”声。
雫坐立难安。
公主好一阵沉默后,轻轻出声:“可以告诉我,他是怎么离去的吗?”
“他……”
雫感到喉咙皱缩了一下,没敢抬头。如果告诉公主实情,她一定会更加难过。于是雫镇定下来说,“他是作为英雄,英勇赴死的。”
公主又沉默了很久。
久到雫开始怀疑自己该走了,她这才再次开口。
“其实我非常非常羡慕你们。”
这次她没有用任何礼貌但疏远的敬语词汇。
“当年在你们送我来雷之国的路上,我坐在驾笼里,一直在偷听外面你们的聊天。那时真是好羡慕……”
“那时我总在心里偷偷地想着,他要是来敲敲我的窗就好了……”
不是让小白爪替他敲窗送花,而是他亲自来。
她曾无数次的想象,想象着少年人轻敲窗扉,而她没有矜持扭捏,没有展开折扇掩面,大大方方开窗见他。只要他在窗外对她笑一笑,她便以笑容做回礼,然后问他:“忍者先生,您的花可以送我吗?”
可惜直到路途走到尽头,他也没有来敲她的窗。
公主喃喃地低语着,“他为什么没有来敲我的窗呢?”
世间遗憾,大抵不过如此吧。
…… ……
雫又听到了窸窸窣窣啃面包的声音。她无奈地转过头:“我说你现在可是偶像,吃这么多零食合适吗?”
“没事的,我是特别不容易胖的体质,琴南姐都从来不管我的吃喝问题,只是要我注意别吃坏肚子。”泉不只要吃小面包,还要大口大口地喝汽水,“可我觉得很可恶啊!为什么吃这么多我还是一马平川呢?!这是为什么呢?!”
“……”
雫条件反射侧了侧身子,尽量不让她正面自己。
“不过呢,”泉的语气缓和了下来,“我没什么后悔的事。”
她迎着雫的目光,自然流露的笑容带着她自己并未意识到的欲盖弥彰,“我并不后悔。”
雫知道她还没说完,没有插嘴。
而泉果然说了下去:“说到‘恨’,那倒是真的恨。小雫姐,事到如今,我还时常会想起那个家……”
那个沉没在黑暗中,连轮廓都模糊不清的家。
恨吗?当然恨。
却不只是恨那晚站在月光下的那个人——当一场惨案发生时,作为受害人,你怎么能只去恨那把行凶的刀呢?
她恨这一切的幕后人,恨行凶的那把无情的刀,也恨能够逃离的自己。
雫安静地坐在月光下,向泉看去的目光太过温柔也太过疲惫。不只是赶路带来的疲惫,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她说:“阿泉,你想回木叶吗?”
“不想,”泉回答得毫不犹豫,如同已经无数遍自行回答过这个问题,“我暂时还不想回去。”
这次雫听懂了泉的言外之意,可惜泉还不明白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