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傍晚,街上景象与往日全然不同,此时行人已寥寥无几,店铺亦陆续关门。
一是今天的令战鼓震破了百姓们心头的安宁,虽然身在京都基本不会受刀剑之害,但终归难免朝廷战时加税。
二是禁卫军因灵仙阁一案正全城戒严,闹得人心惶惶,自然不会再有百姓愿意外出走动。
马车一路畅通无阻地驶到韩府门前。
许珩没有下车,而是墨庭先跳下马车去让守在府门的护卫进去通报。
一听是凌武侯府的二公子来访,韩府护卫自然不敢怠慢,急忙就跑回府内。
没过多久,韩府的管家便匆匆跑出,恭敬对着马车行礼道:“韩大人请公子入府。”
与此同时,守在府门旁的护卫们立马将朱红色大门推开。
许珩缓缓下了马车,抬头瞧了一眼府门上方的大匾,而后带着楚予跟在管家身后步入韩府。
韩府之内虽不及侯府阔气,但亦是花木雕画应有尽有,廊道曲折,小径清幽,仆婢随候,哨卫遍布,绝非寻常富宅可比。
韩黎贵为兵部尚书,一部之主,自然没有亲身出迎的道理。
他此刻正坐于正堂之内品茗静候,一身紫底圆纹袍衬托着其威严之气,屋内寂静无声之下更显肃穆氛围。
作为兵部尚书,令战鼓敲响的那一刻他和凌武侯一样,也要在第一时间赶往皇宫。
在皇宫与擎皇还有各大臣商谈许久,可结果却令他深表担忧。
韩黎既然能够在朝中立足,且身居高位,必定也是心思缜密之人,他已然有所察觉,此次与戎之战绝不简单。
“大人,许公子来了。”
韩黎正思虑之时,屋外传进了管家的声音。
“进。”
他朗声回了一句,接着慢慢放下了茶杯,屋门亦同时被打开,许珩独自迈入屋中,待房门再合之后躬身行礼道:“参见韩大人。”
韩黎细细端详着许珩,几息之后面无表情道:“许公子请入座。”
“多谢韩大人。”
许珩道谢一声,随后走到韩黎右手边的侧位坐下。
后面的婢女见状立马上前倒茶,一手提壶一手按盖,至杯满七分,其收起茶壶搁置于桌面,而后行礼告退,低着头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屋子。
屋中再无他人,韩黎先声开口道:“许公子气色不错,想来大病将愈,可喜可贺。”
自从许珩患病深居府内,他便再未与其见过,倒是他的女儿多去探望,不过每次回府都是摇头叹息。
本以为凌武侯会痛失爱子,没想到病入膏肓竟仍有转机。
韩府与侯府的关系不近也不远,所以韩黎谈不上什么喜悦或者遗憾。
许珩因知晓兄长与韩雨嫣之间微妙的关系,倒是对韩府有几分亲近之意。
这次擎皇已狠下决心,屠刀寒光半露,兵部难免巨变,甚至身为兵部尚书的韩黎都有可能无法幸免。
他清楚韩黎为人,并非两面三刀之辈,所以此来乃是为了助其自保,同时也为沈北顾谋一个好的前程。
许珩慢慢从袖中拿出了一块玉牌递了出去,笑容谦恭道:“今西疆战起,朝局必将动荡,韩大人为国忧、为民虑,但可曾思于己身?今父侯命我前来,欲与大人交好相护。”
韩黎瞥了一眼刻印着许字的玉牌,并未伸手接下,而是捋着胡须道:“侯爷此举可是有结党营私之嫌。”
顿了一下,他又回想起近来擎皇种种举措,不由心生忌惮,但还是冷哼道:“公子何必危言耸听,老夫居尚书之位二十余载,陛下岂会无故加罪?”
许珩面对着一部尚书的威压表现得从容不迫,淡定反问道:“韩大人位高权重,但比之西翎大将军袁临麒如何?”
“这……”
韩黎瞬间语塞,四疆大将军的官位皆不低于六部尚书,而且他们无一不是手握重兵,论权论势,六部尚书都要略逊于四疆大将军。
朝中唯一能够压过四疆大将军的人除了擎皇便只剩百官之首的丞相和凌武侯了。
韩黎能至此位,必不少智,一经提醒立马就意识到了擎皇欲趁此之机夺取袁临麒手中兵权,同时,他也联想到自身之危,不禁眼底泛出忧色。
他虽是兵部尚书,但手中无兵可调,一旦擎皇下旨,那他便是成了案上鱼肉,任意宰割。
许珩不等韩黎开口,乘势继续反问道:“大人自认劳苦功高,陛下应待之以情义,然涉权及利,此情尚可抵否?”
韩黎听后欲言又止,眸中之色复杂,几息之后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设想了许多种可能,但好似皆真如许珩所言。
大擎朝堂的天已然阴云密布,擎皇随时可降下万钧雷霆。
韩黎微微低首,注视着许珩手中泛着光泽的玉牌,缓缓伸手接过,随后用拇指轻轻拂过上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