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后,父女俩坐在草地上晒着太阳,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
“头发长啦!” 南淇坤看着女儿长长的麻花辫感叹道。她随意地撩起辫尾看了看,“嗯,我下午剪剪。”
“去店里剪吧,花不了多少钱。现在形式虽然严峻,但只要我们不大手大脚的,日子还是能好好过的。”
“我知道。”南枫淡淡地说,“不关钱的事。我现在对理发店有阴影啊!”
南淇坤想起两年前,她的头发在理发店被烫坏了。发质受损严重,每次洗头发都大把,大把地掉。她怕挨骂没敢告诉他。结果有一次被他发现,吓得南淇坤以为自己的宝贝女儿生了什么大病,硬是拽着她去医院做检查,南枫这才说出实情。
想到这里,南淇坤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还不忘调侃女儿:“谁让你学报刊上的卷发女郎!?”
那次之后,南枫就再也不去理发店了。那真是一段痛苦的过去,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她才有勇气不戴帽子出门。
嘴上刚嘲笑完,他又宠爱地摸了摸女儿毛茸茸的脑袋安慰着:“没事,你像你妈妈,你妈妈头发就好。你看,马上就长好了!”提起自己那已经离世的妻子,南淇坤不免又陷入对她深深的思念中。
南枫察觉到爸爸的心事,有意岔开话题:“今天上午去买东西的时候,又看到陈伯拉着顾客在讲故事了。这半山城就这么大,就这么些人,怎么总有他讲不完的八卦呢!?好像在说什么陆家,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半山城有这么一家人?”
“陆家?”南淇坤开始在记忆中搜索,“好像曾经是有过。可惜一家人在一场大火中全部过世了,我记得只有一个男孩活了下来,在当时是个大事件。那时候你还小,我怕你害怕就没跟你提起过。不过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怎么这会儿他们又讲起这个了?”
对话被身后逐渐清晰的喘息声和跑步声打断。父女俩好奇地回过头,看见了满头是汗的顾嘉诚。他红着脸,胸口起伏明显,表情不自然地朝他们挥了挥手。
“咳,我去找老赵下棋了。” 南淇坤瞄了一眼女儿,识趣地起身了。“哦。”南枫也跟着站了起来,进屋前还不忘嘱咐爸爸别忘了带几块肥皂回来,家里剩下的那些今早已经用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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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跑步来的?”南枫领着顾嘉诚进屋,给他倒了一杯水。“嗯!”他一口气喝完整杯,眼神闪躲,不敢看她。南枫没发觉不对劲,还在开他玩笑:“今天舍得用腿了?你平时不是恨不得住在你的爱车里吗?”
“这不是他们去踏青,人太多,连我的车子都被借走了。”顾嘉诚语气没异样,但手指不断摩擦着杯口,显然是在紧张。“你怎么没一起去?”南枫又给他重新倒了一杯。顾嘉诚一脸不屑:“我本来就不参加他们这种温馨的家庭聚会!”
其实南枫知道,他只是吃醋罢了。在他小的时候,顾老爷常年在外,父子两个待在一起的机会不多。每当顾嘉诚希望父亲陪着自己的时候,却常常因为生意上的事情而遭到拒绝。久而久之,父子俩的关系日渐疏远。
相较之下,父亲却特地为自己的弟弟妹妹请来家庭教师,为的就是能有多一些时间和他们相处。顾嘉诚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生不满,为此两个人总是闹别扭。
但南枫看得明白,不屑的外衣下,藏着他受伤的心与满满的羡慕。而顾老爷之所以对两个小的如此上心,也是为了弥补自己心中的愧疚。只可惜两人都放不下面子,总是没说几句又吵起嘴来。为此,南枫没少开导他,而顾嘉诚也难得能听得进去别人的话,顾家剑拔弩张的气氛才稍有改善。
南枫:“那有什么事情这么重要,要劳烦顾少特地大老远地跑过来?”
顾嘉诚悄悄红了脸,好在他刚跑了几公里路,完美地掩盖了自己的羞涩。
顾嘉诚:“我有些话想说。”
人在紧张的时候总是喜欢假装忙碌。纵使两杯水下肚早已解了渴,他还是硬撑着又喝了一口,掩饰自己的慌乱。顾嘉诚一改往常直言不讳,或者说口无遮拦的个性,变得这样扭扭捏捏,让南枫好不习惯。
过了好一会儿,他鼓足勇气,张了张嘴,不想肚子因承载过量,发出了不合时宜的“咕噜咕噜”声。南枫没忍住笑了,顾嘉诚觉得没面子,不高兴地撇过头,不知道是在生她的气还是生自己肚子的气。
眼前这人虽然已满二十四岁,却依然幼稚。南枫只好拿出对付他弟弟妹妹那一招,表示自己刚刚幻听了,安抚着眼前的巨婴。
“我喜欢你,南枫。”
顾嘉诚看着她的眼睛,终于把憋在心里很久的话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