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颜开朗很想问问为了处理这件事你是不是很累?可话到嘴边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而是变成一句谢谢你。
是发自内心地谢谢他在自己最慌乱的时候给了她镇定下来的勇气,也是谢谢他抽空发了那么长一段文字,准备了那么多材料,不仅帮她洗脱了污名,还帮她报了被泼一身红酒的仇。
而她居然还给他发了一杯绿茶的表情包……颜开朗越想越内疚,又赶紧对着电话那头补上一句对不起。
“没关系,谢谢你,对不起。”三个三字短语又在谭熠嘴里过了一遍,他突然轻笑:“颜开朗,你是不是内疚得今晚睡到半夜都要坐起来锤自己的头?”
“我哪有……”颜开朗厚着脸皮反驳,脑海里却自动勾勒起了她梦中惊坐起的画面。
这个人,真的是知道怎么戳她脊梁骨的。
“行了,虽然你的绿茶表情撤不回了,但我不怪你。”颜开朗听得出来,谭熠现在的状态好像没那么疲惫了。
“毕竟——那段发言确实蛮茶的。”
恩?谭熠居然会给自己盖章定调了。
颜开朗刚想恭维他几句,就听见他的声音慢悠悠传来:“我出师了是不是,颜开朗?”
出师?这话的意思怎么听着像是在说:颜开朗,都是你教得好。
颜开朗的脑子飞速运转起来,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炎炎烈日下某个社死的场景。
那是高二快结束的时候,颜开朗已经和谭熠发展成了单方面稳定的笔友关系。因为她经常害羞得不敢跟谭熠单独见面,所以每次要递纸条给谭熠的时候,颜开朗总会拽上她的好闺蜜一起。
久而久之,好像就有人开始对她暗地嘲讽。
那是她们班最会穿衣打扮的女生,平时经常借口自己性格大大咧咧,和女生玩不来而混迹于男生堆里。
本来颜开朗和她也没什么交集,可是期末考前不久的某节体育课,颜开朗因为来姨妈加轻微中暑没参加跑步在树荫下休息时,那个女生跑完一圈凑到她跟前开始跟她聊天。
颜开朗还记得开场白是这样的:“颜颜,你好娇弱啊,就像是温室的花骨朵一样。”
当时她还没反应过来眼前的女生想干嘛,然后,她就说出了下一句话:“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很害羞柔弱的人,怎么这次这么豁出去追着谭熠啊?听说他最讨厌被人缠着呢,整个年级估计都没几个人好意思跟他告白吧。”
虽然伸手不打笑脸人,可是她在说她脸皮厚哎!
颜开朗突然想起她曾经看到过的以绿茶之道还绿茶之身的方法,脑子头一次转得这么快,一秒都没让那女生的话掉地上——
“啊真的呀?我都不知道哎。对了高高你男生朋友那么多那么了解男生,不如你帮帮我吧好吗?我超级相信你的!”
显然那个女生也没想到颜开朗既没有生气也没有尴尬,反而会上赶着给她一个笑脸。
她一下子没控制好表情,生硬地说出一句:“我们关系也没这么好吧?”
时机到了!颜开朗立马换上一副做错了事很抱歉的表情:“啊高高你不要生气,我不知道你没有把我当朋友,我是真心希望你帮帮我的。”
颜开朗想起了那个女生当时那种匪夷所思、带着探究又尴尬的眼神。随着大部队跑完两圈开始集合,她最终还是顶不住反击的压力回到队伍里。
颜开朗上一秒还在为自己的机智在心里给自己鼓掌,下一秒就听到谭熠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看不出来啊颜开朗。”
当时她僵硬着身体转过去,看到的就是树荫下轻扯嘴角的谭熠。
六月的阳光顺着树叶间的空隙而下,在谭熠好看的脸上留下了斑驳的痕迹。
“你……你怎么也没去上体育课?”颜开朗紧张得只顾盯着他的鼻尖——听说当你不敢和一个人对视的时候,盯着他的鼻子就能缓解99%的紧张情绪。
“看见了?”谭熠轻轻抬了抬他的脚尖,颜开朗这才从余光中注意到他右脚脚踝处被包上了一层绷带。
“你怎么受伤了啊?”颜开朗的音量不自觉地拔高。没记错的话她前一天还在Q/Q和他聊过天呢,他什么也没说呀。
“不小心扭到了。”谭熠半个字都没有多说,也没有再继续回答颜开朗的意思,随手从口袋拿出一张纸条递给她。
颜开朗几乎是下意识地低着头飞速接过纸条塞进校裤口袋。
他总是这样,如果她不问,他就什么都不说;就算她问了,他的话也是能少就少。
而颜开朗就像是一只不知疲倦的小松鼠,把自己的一切向他展示。
回忆到这儿戛然而止。
谭熠说的应该就是这一次,被他发现了她茶味满满的发言。
不过现在,颜开朗记住了,她的人设是失忆了:“啊?什么出师?”
声音越纯真越无辜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