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血色残阳在远处地平线上坠落,天边余下一丝红线。
“哒哒”“哒哒”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袭来,微弱的天光里一群黑衣人的身影渐渐显露出来,身后黄土翻飞。
忽一马跃过旁人,横停在前拦住领头那匹黑马,一行高头大马停在隰州城外几里处,不知在商议着些什么。
“小姐,我们已日夜兼程赶了两日,如今天色已晚,今夜不如就在隰州城内好生歇上一晚,明日再上路也不迟。”横马那人双手抱拳,请示着领头人,“这么赶路,您身子可吃不消。”
黑色帽帏遮住了她的脸,看不出有何异样,但一出声就挡不住那浓重的疲惫:“也罢,进城。”
“驾啊。”黑马扬蹄,一行人踩着暮色驶进城洞,身后城门慢慢合上,夜幕被挡在了门外。
太傅独女魏仪,生于天佑九年,母亲难产而死,一出生就没有了娘亲。太傅魏昭此后也未再娶,又当爹又当妈的将女儿抚养长大,自小千娇百宠,生怕受半点委屈。
高祖皇帝子嗣稀薄,仅有四位皇子,对魏仪也是千般喜爱万般纵容,若不是魏昭一直阻拦,早就封了异姓公主。但即使没有封号,宫里有什么新鲜玩意儿,魏仪也能第一时间得上一份儿。
何曾吃过现在这种苦,不分昼夜赶了两天路,饿了吃干粮就河水,困了脸上拍凉水,澡没得洗,饭没得吃,更别提有人伺候了。
当她泡在热腾腾的浴桶里时,无比惬意地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啊~太舒服了!”
那张刚褪去青涩的小脸被蒸腾的热气熏得红扑扑的,粉嫩得犹如四月的桃花。那尖尖的下巴高高仰着,细长的脖颈靠在木桶的边缘,难得的享受一下松缓的时光,没几秒又睁开双眼扭头看了看手边木桌,木盒和叠好的衣物整齐排列着。
房间里传来细碎的水声,飘荡在静寂的夜里。
一夜无梦。
隰州城醒得没长安城那么早,天色尽乎大亮大街上才有了贩夫走卒的叫卖声和马车车轮碾过的咕噜声。
一匹快马匆匆越过长街,一声马嘶后,高亢的男音响遍街巷:“圣上驾崩,国丧一年。”
那声音渐行渐远,传遍城里每条街巷。
“哐当”白瓷碗摔在地上碎成几块碎片,浓稠的汤水洒了一地。
“皇帝伯伯驾崩了。怎么会,怎么会?”魏仪眼里蓄满泪水,难以置信地摇着头,“不是说好生将养将养些时日就没事的吗?怎么就,就驾崩了。”
随行众人相互递了递眼神,昨日建议夜宿隰州那人站了出来,今日头上的帏帽被卸下搁在身旁板凳上,眉眼俱是煞气的中年男人腰一弯:“小姐,如今当务之急是找到太子殿下,您用好饭我们就上路吧。”
魏仪抓起帏帽盖住满面的泪痕:“走吧。”
魏仪最后一次见高祖也不过几日,彼时高祖神色虽带病容,但仍精神矍铄,太医也说只是忧思过度损了元气,好生调养些时日便可无碍。太医诊断时,魏仪和爹爹魏昭就在一旁,当时魏仪还一脸笑意地宽慰高祖:“皇帝伯伯,您要听话好好养病,不然太子哥哥回来看见了,肯定会自责的。”
魏仪从没想过李承佑会死,自太子幽州遇刺生死不明的消息传回长安之日起,魏仪都没想过李承佑会死,单纯以为那人指不定憋着什么坏,故意借机和众人玩儿失踪呢。也没有想过,高祖皇帝会因此病故。
李承佑一出生便被立为太子,母亲是孝贤皇后,外家是有从龙之功的定国公府,加之为嫡长子深受高祖喜爱,是高祖亲自教养的继承人,地位牢不可撼。
魏昭从不在魏仪面前谈论国事,也不愿魏仪卷入是是非非之中,一直小心呵护着魏仪的纯真和善良,但人世间的万事万物哪里会一直称心如意,魏昭自己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成了撕碎纯真的第一人。
现如今高祖已薨逝,即使不知朝堂形势的魏仪也深知找到太子一事的迫切,国不可一日无君,李承佑的地位虽是板上钉钉的即位者,但现在下落不明,时间一久,谁知会生何变故,毕竟高祖还有三个儿子。
朝阳已经升起,明晃晃的日头有些刺眼,夏末的蝉在枝头撕心裂肺嘶鸣着。
隰州城外的荒野上,魏仪朝着长安的方向,毕恭毕敬磕了三个头。
“上路吧。”
“且慢!”
一声疾呼自身后追来,马上的魏仪侧身望去,八骑快马扬尘赶上,最前那人自马上飞身跃下,跪于魏仪马前。
“魏小姐,留步。”青衣青年腰间别着长剑,余下七人相继赶来,依次跪成一排,正好拦在魏仪一行面前,八人装扮统一,长靴官服,赫然官家打扮。
魏仪身后一众十人如临大敌,纷纷按上腰间佩剑,“噌”一声响,利剑正欲出鞘,魏仪只一抬手,又听一声脆响,十人端坐马上。
“李柱?”
“魏小姐,您还记得卑职呢。”那人挠了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