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魏昭以外,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场单纯的流放。就连李承泽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父皇会对自己起了杀心,还是必杀之心。
李承泽自幼便知自己的父皇不喜自己,在懵懂无知的年纪也曾努力博取过高祖的欢喜,但是每一次都是悲惨落败。无论他课业有多出色,也换不来高祖一次正眼,而李承佑什么都不用做就能轻易得到高祖的青睐。
很小的时候,李承泽就明白人与人之间是有差距的,儿子与儿子之间是不一样的。纵然皇室亲情淡漠,李承泽也想不到父皇想要他的命,还是因为国师一副无处考据的卦象。
当时事发突然,李承泽对此毫无准备,孤身一人茫然出了长安城,天地之大竟不知前路何方,一人一马漫无目的地随便顺着条道走了半日,忽然惊觉前方山峦叠嶂,一看地图早已出长安甚远,正在往蜀地去。
心中思忖片刻:既让我四方云游寻医问药,若是一无所获恐又遭祸端。为今之计只有走一步算一步,蜀中地广物博,何不去碰碰运气。
当下有了计量,策马往崇山峻岭而去。
山路多崎岖,蜀道更难行。
在山里兜兜转转两日,李承泽还在山中绕行。
这日,他正盘腿坐在树下,研究着铺开的地图,林中传来一声细微的枯枝折断声。
他收起地图,跃身到拴在一旁的棕色骏马旁边,手按着挂于马鞍上的剑身之上,狭长的凤眼一斜:“谁。”
话音刚落,四周闪现十二个捂得严严实实的黑衣人,将李承泽团团围住。
“诸位跟了一路,不知这是何意。”他手腕翻转,银色长剑横在腰前。
那些人也不言语,刷啦一声长剑齐出鞘,寒光在林间闪烁,有六人向李承泽袭来。
顷刻间利刃已至,面门、前胸、后背,处处都直指周身要害。
这一出手就想要他的命啊!
来不及细想,屈膝下腰,六把利剑砍在剑鞘上。
趁他们抬手再刺的须臾,李承泽撑在地上的左手猛一推,身子滑出包围圈,根本来不及喘息,余下六人已挥剑攻了上来。
李承泽几次试图拔剑都被扰乱,左手硬生生受了一下,银光出鞘,与刺客拼杀起来,一时间林中剑光一片,金属铮鸣。
这十二人分明是有备而来,六人一组进攻,这一队退开那一组补上,招招狠辣,不留余地。
李承泽以一敌众,十几个回合下来已是力竭,握剑的右手在轻颤,血顺着剑刃滴在落叶上。
“滴答”。
如此下去,必死无疑。
李承泽突然泄气地往身后大树上那么一靠,周身气势一下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扫了一眼面前错落站着的众人,开口问道:“诸位要我的命,总该让我死个明白吧。”
那伙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开口。
不待他们开口,李承泽猛地持剑跃起,刺向离他最近的一人,眨眼之间一剑封喉。
鲜血喷溅在十五岁少年白玉般的脸上,他勾唇一笑,如同鬼魅:“我的命,没那么容易要。”
“杀!”蒙面人说出了唯一一句话。
山中气候变化无常,方才还艳阳高照,此刻就已乌云密布,林子暗沉沉的。
一道电光劈在林中,照了个大亮。
李承泽一身血衣,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握住插入土里的长剑,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血顺着剑柄直直往下流淌。
衣衫在打斗间早已破烂,周身都是大大小小的剑伤,即使这般狼狈,他的眼神依然凶狠,凝着暗光扫视着围住他的十一个人。
那些人也不体面,身上或多或少都挂了彩,但是远不及李承泽伤得多,伤得重。一群人和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厮杀半晌居然没讨到多少便宜,同时又为才十五岁的少年有如此身手和身上的韧劲和狠劲惊叹折服。
天命不可违,只愿他下辈子托生在个寻常人家。
带头那人一个手势,两名刺客快步流星杀上前去。
“轰隆”一道惊雷落下。
地上银光伴着血滴挥舞,李承泽勉励接下两人的剑,却有些受不住二人的合力,剑锋越来越近面门。银牙一咬,往后一退手上一个泄力,两片剑锋将他前胸划出两道血痕。
“不好!”一旁观战的带头人话刚出口,那边李承泽已以身为饵,在剑锋划过血肉时抬手一挥,银光一现,剑从右手换到左手。
“哗啦啦”骤雨来袭,长剑落地的铿锵声被淹没在雨声里,随着雨水蔓延开来的无边的血迹,那两名刺客被一剑封喉倒在这大雨之中。
“一剑光寒照九州。”为首的刺客在雨中低吟,“想不到殿下小小年纪竟有如此造诣,倒是我等小瞧了您啊。”
李承泽捂住淌血的胸口,早已疼得说不出话来,湿漉漉的长发披散一头,脸上也糊了不少,还不及拂开,余下的贼党又围攻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