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是伸手不可触及。
半晌,周秉文将烟在树干上戳熄,开口已然平下所有激烈的情绪,“几年不见,开始学抽烟了?”
梁琼将手里的烟和打火机收进裤兜里,略有些不自在,“偶尔抽抽。”
周秉文朝她伸出另一只手,“想学我教你。”
梁琼又后退半步,视线落在他掌心,上面有她曾经最熟悉的纹路。
“不用了,抽烟有害身体健康,周总还是少抽烟为好。”
周秉文看一眼自己的手,收回身侧。
梁琼终于抬眸看他,微笑着道:“时候不早我先回酒店了,周总您也早点回去休息。”
是不失客气也不失亲切面向所有人的笑。
周秉文低眉看着自己手里的半截香烟,没有说话。
梁琼知道他不会再回应,低眉静了片刻,转身准备离开。
刚走出一步,身后传来周秉文略显低落的声音,“你不想再上去看看吗?”
梁琼脚步顿住,却没有回头,“不了。”
一直到梁琼的脚步声淹没在街道混杂的声音里,周秉文才敢抬眼看她远去的背影。
深灰宽松运动套装,白色跑步鞋,披肩发在脑后扎成一团,脖颈修长,走起路来依然有当年上学时的青春朝气。
从这身影里,逐渐浮现刚才站在马路牙子上高仰着头指间衔着烟吞云吐雾的梁琼。
颀长的脖颈那么高高仰着,单薄的身躯在烟雾中簌簌抖动,像一只竭力向往天空的孤单白天鹅。
周秉文想起那个细雨夜孤身坐在华曜大楼前仰望高处的梁琼,这些年的无数个难眠夜里,他做了无数次假设。
如果当时他不赌那口气,如果他是自己去给她送伞,他们之间或许不会走到今天这步。
如果……
他实在有太多如果。
周秉文走到梁琼方才站过的马路牙子上站着,指间的半截香烟竟然还闪烁着隐隐火星。
他再次想起梁琼的手,夹着香烟的手,对折地图的手,吃饭时端碗喝汤的手,开会时放在各色桌面上的手,走路时在身侧摇摆的手……她的手指依然纤长如葱,并没有戴戒指,连痕迹都没有。
他没有查到她和顾远哲结婚的证据,但他们的关系……他说不清。
周秉文仰头看向对面酒店,将指间的半截香烟送到唇边。
脑海里闪过梁琼噙着香烟的唇,鼻间似乎再次闻到独属于她的气息。
极轻极淡的柚花香,清新中带一点酸甜,是他送给她的,独属于她的香水。
曾经让他戒了烟的人,如今自己倒抽起烟来了。
含住,深吸。
苦涩而浓烈的烟草味一股脑冲进胸腔,已戒烟多年的人剧烈咳嗽起来,身体抖筛似的,不由自主朝前弯去。
一台电动车刹停在他身侧,他连忙起身后退,摆手致歉,骑车的人重新启动车子,不忘骂一句,“找死啊!”
周秉文从咳嗽中缓过来,听见这句话,没来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