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渐明朗,整座城市依然笼罩在雨雾里,不过雨势已不及半夜里的十分之一。
张怀柔刚准备给颜龄韵处理伤口,忽然听到一阵剧烈的声响,沉闷的敲门声短促有力,敲得整个门都在震动,混在噼里啪啦的雨声里却尤其清晰。
“颜龄韵!颜龄韵!”
暴风雨过后的大清早,张怀柔竟忽然听见有个陌生男人在喊自己女儿的名字。
一夜疲劳之下张怀柔的精神不佳,一开始她以为只是错觉,可是那砸门的声音竟越来越急促。
张怀柔神色稍变,她疑惑的目光落在颜龄韵身上,母女俩面面相觑。
夜里的大雨有惊世骇俗之势,易嘉川别墅里的隔音很好,暴雨下了一阵,他突然被惊醒,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画面就是颜龄韵家那扇老旧的窗户。
外面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昏暗的卧室一道又一道的白光闪过。
小刺猬吓坏了,在小房子里上蹿下跳。
易嘉川在黑暗里盯着小刺猬,思绪陷在暴雨声中,他从床头摸出手机,立马给颜龄韵打电话,可是一直没有人接。
他的思绪仿佛和雨水一起搅在地上的漩涡里,脑袋却越来越清醒。
由不得多想,他抓了车钥匙立刻出了别墅。
狂风大作,雨点猛烈地击打车顶,各种声音直贯入耳。树木摧折,随处可见的倒塌,所有一切都被狂风暴雨裹挟,气势骇人。
易嘉川的车在黑夜里艰难前行,街上水流湍急,雨水四处漫溢,昏暗的街道仅余那一注车灯,周围黑暗可怖,滂沱的大雨似要吞噬一切,整座城市仿佛笼罩着死亡的气息。
暴雨太盛,很多路段皆已积水,易嘉川在雨夜里绕了无数条路,终于在清晨赶到古城区。
果不其然,颜龄韵家的那扇窗户已经遭遇风雨重创,望着那残破的纸板,一路上悬着的心被攥得更紧。
易嘉川毫不犹豫敲了门。
张怀柔连忙过来开门,房门一打开,一股清寒的风夹带着雨花扑了进来。
张怀柔打量着面前这位高大男人,他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灰色衬衫,衬衫头发都被雨淋湿,脚底下的运动鞋和裤腿染上暗黄的泥土,显然刚从门口泥泞不堪的巷子走过来。
他虽是一身狼狈,但眉眼之间却难掩清俊。深邃透亮的眼神里,有股让人难以忽视的凛凛气度。
大门打开的一瞬,俩人四目相对,初次见到张怀柔,易嘉川眉头稍动,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此时张怀柔略显憔悴,她满身脏污,蓬头垢面地站在他面前,易嘉川足以想象昨晚的情况有多糟。
他心底掠过些许不安,却仍沉静地问候:“阿姨您好,突然造访很失礼唐突,不过……”
张怀柔将易嘉川转瞬即逝的惊讶看在眼底,她随手拨了几下乱七八糟的头发,连忙回应道:“小韵的朋友吧,快请进。”
张怀柔惦记着颜龄韵的伤,来不及客套寒暄,匆匆将人邀进屋。
易嘉川双脚迈进大门,满地潮湿,到处狼藉。可想而知,她们这一夜经历了什么。
视线环顾,屋内到处都是书画,成捆的,摊开的,随意摆放,凌乱不堪。
桌上书籍成堆,颜龄韵就趴在桌角,整个人几乎淹没其中。
她一身湿透,身体微微发颤,痛苦地伏在桌上。
“颜颜。”
易嘉川唤了她一声,颜龄韵头痛难忍,浑浑噩噩之下艰涩地“嗯”了一声。
易嘉川伸手往她额头探去,微凉的指尖触及额头,冰凉与滚烫交织,颜龄韵轻轻一颤,眉头不由地皱起来。
她在发烧,人已经不怎么清醒,易嘉川心下一沉,他注意着外面的雨声,想到自己过来时道路积水的情形,眼下一时半会儿肯定到不了医院。
他正思忖着,忽听张怀柔道:“小韵有点发烧,我现在必须先给她换衣服。”
张怀柔已经拿着颜龄韵的衣服出来,目光与易嘉川一对上,他立马会意:“阿姨,药箱放在哪?”
“书房里,谢谢。”
易嘉川环顾四周,厨房和餐厅一体式,布局有些局促,小小的客厅此时到处搁满了书和字画,他突然不知道要怎么落脚。
他只好抬腿小心翼翼跨过颜龄韵身后凳子上堆叠的书,这才顺利进入书房。
易嘉川将书房的门掩上,他站在门边,双腿似是忽然被制住,一时之间迈不出去。
书房的地面到处湿漉漉,有一滩墨迹,散乱各种杂物,伸缩梯、宫灯、拖把、衣服、以及桶里还没来得及倒掉的污水……
破窗已经封住,墙体被雨水浸染严重,呈现暗黄色。
易嘉川望着一屋子的狼藉,眉眼之中隐隐黯然。他控制着翻涌的情绪,整个人笼罩在隐晦的阴郁里。
昨晚,她们究竟经历了什么?
他知道颜龄韵的生活条件不好,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