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龄韵培训班课程周末排得满满当当,中午休息时,她到附近的甜品店订蛋糕。
她像往年一样给颜令昀订了个蛋糕,以前颜令昀总是一边嫌弃一边吃得津津有味,想起从前,她心底有些酸涩。
颜令昀消失的这几年,到底去了哪里?
哥哥对她那样好,肯定不会丢下她和妈妈不管。
可是他为什么不回来看看她们?
他不愿露面,是否有苦衷?他是否一切安好?
颜令昀每隔三个月都会往张怀柔的卡上打一笔钱,算算日期,还有三四天。
颜令昀打款数额不大,或许这就是他报平安的方式。颜龄韵和张怀柔每逢这个时间点,都盼着到账短信消息,至少这样能证明颜令昀平安无事。
她长长叹气,收起落寞的神思。
今天还有一个人也过生日,要不要给他也买个蛋糕?
颜龄韵转念一想,广合礼什么蛋糕没有,何况晚上他刚做完手术,还是不花这个钱了。
颜龄韵很快就说服自己,她也不想表现得过于热切主动,因为很多事她还没考虑清楚。
不过张怀柔昨晚的话也让她重新审视自己,或许她不该妄想长久以后的事,而应该好好想想眼下心中最想要什么,最需要什么。
下午结束培训班的课,颜龄韵顺路取了蛋糕回家。
夜幕降临,晚秋的天黑得很快,回到古城区,巷子里路灯还未来得及亮起,视线晦暗不明。
颜龄韵刚踏入巷子,不远处,一道身影从家门口闪过,那人穿着半旧的花格子衬衫和浅蓝色牛仔裤,头戴鸭舌帽,背影清瘦,有些莫名的熟悉,等她想再看清楚时,已无处可寻。
颜龄韵收回视线,看了看手里的蛋糕,唇边露出苦涩无奈的笑。她大概太想念颜令昀了,所以随便哪个男生的背影都像他。
回到家,张怀柔已经煮了一桌子的菜,和往年一样都是颜令昀爱吃的。
她们俩坐下来一起静静吃饭,有些事已经成了这些年心照不宣的惯例。
从前颜令昀过生日,亲戚朋友悉数到场,每回都热热闹闹,欢乐且幸福。
可是如今冷冷清清,就只有她们两个人。
她们家这些年遭遇变故,已经尝尽人情冷暖,本以为早能坦然处之,可是在这样的日子,仍难免倍感辛酸。
张怀柔不敢多提颜令昀,颜龄韵也沉静寡言,俩人顾及彼此,不想勾起那些伤心的往事。
吃过晚饭,颜龄韵摆上蛋糕。
这三年,吹蜡烛的人不在,因此蛋糕一直没有插上蜡烛。
但是今天,颜龄韵默不作声地插上一根蜡烛,她想许愿,想替哥哥许愿,想替妈妈许愿,想替这个家许愿。
张怀柔望着蛋糕,烛光影影绰绰映在脸上,她静默良久,神色怅然。
半晌,她才开口,声色清丽沉缓。
“他二十八了,苦日子其实也过得挺快的。”
张怀柔心底有许多感慨,但她不愿在颜龄韵面前表露过多,一直克制自己的情绪。
颜家突遭变故,家道中落,这些年她们饱尝冷暖,一直相依为命,许多事努力地挺过来,张怀柔如今最大的牵挂只剩颜令昀了。
颜龄韵也一样,她每天都盼望颜令昀回来,她们家已经支离破碎,张怀柔这几年鬓间生出的银发,都是她劳心劳力的结果。
突然意识到妈妈憔悴老去,颜龄韵一度辛酸难受,生活如此她不得不面对,她时常被深重的无力感包围,像沉在深海里,四面八方的海水不断地翻涌压迫,濒临窒息。
生活所迫,重压之下,她慢慢寻到喘息的方法,慢慢学会自处,慢慢学会麻痹自我。
她习惯用一副温和恬淡的皮囊示人,表面上看似亲和,实际上和任何人都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一旦有人打破界限,就会被她满身的刺扎得遍体鳞伤。
易嘉川说她心狠,是因为他闯入她的自我防御范围里,一次又一次打破底线,她身上的硬刺已经扎到他了。
他痛,她也痛。
颜龄韵漫漫的思绪忽然被张怀柔平静的声音打断:“算是陪令昀又过了一个生日。”
张怀柔振作精神,温柔地说:“小韵,你等下要上课,吃块蛋糕再去。”
“好。”
颜龄韵许了愿,愿她们团聚。
吹灭蜡烛,她切了两小块蛋糕,一块递给张怀柔,一块给自己。
颜龄韵吃了几口停下,忽然郑重其事地说:“妈妈,我等下可能回来得比较晚。”
她认真地解释:“易嘉川晚上做手术,下课后我去看看他。”
说这些话时颜龄韵的表情有些过于严肃,张怀柔点头温和地笑道:“好,回来路上注意安全。”
培训班今晚是基础入门课程,留给学生自己练习的时间比较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