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她目前的实力也难以和谢必安相较。她是厉鬼,怨气越重实力越强。可对瑾言哥,她哪有什么怨气?
但她不会停,也不能停。
鬼门将闭,谢必安没有时间同她在这里耗费,他扬手一掷,哭丧棒就以雷霆之势向沈淑飞去。
沈淑仍在弹琴,她的魂体变得愈发透明,哭丧棒已近在眼前,她却连眼都不曾眨一下。
果然,哭丧棒在她眼前一寸处停了下来。沈淑面上仍是一派淡然,可唯有她自己知道,她高悬的心到此刻才渐渐回落。
所幸,她没有搏错。
沈淑收了琴,对谢必安笑了笑。
“为何不躲?”
他没有收回哭丧棒,是打算一旦她说错,就将她斩杀么?
沈淑定定地看着他,所答非问:“我不舍得眨眼。”
谢必安说:“我问你,为何不躲。”
沈淑反问:“你为何不杀我?”
谢必安闻言,似乎是愣了一下,最终竟干脆地将哭丧棒召回了。
方才他们这一战声势颇大,好在该散的鬼都散净了,只还有几个鬼差见势不对,候在一旁。谢必安看向他们,道:“你们先回去。”
那几人虽心中疑惑,但顶头上司发话了,也不容他们置喙,对谢必安行了个礼后,就带着押在身后的一众野鬼离开了。
沈淑其人,对于她瑾言哥的态度是,给一点染料就敢开染坊,得寸进尺四字都不足以概括了——都是谢瑾言惯的。
她不知道瑾言哥是出于何种原因不欲对她下死手,心中的希望却像一汪复苏的泉眼,在咕噜咕噜地冒泡泡了。
碧草含情杏花喜,上林莺啭游丝起。快乐的时候,眼中的一草一木皆是快乐的。
沈淑紧抿着唇,唯恐下一瞬她的唇角就要翘到天上去了,动作轻快地飘至谢必安身前一步处站定。这个距离太近了,近到只要她伸出手,就能投入眼前之人的怀中,然后将他紧紧抱住。
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
她感到谢必安的身体僵了一瞬,他却没有将她推开。
沈淑忍不住想,这是不是说明,即使他已经失去记忆,也不忍心伤她杀她,也难以拒绝她的接近?
她识趣地没有发问,如今的谢必安更不会主动讲话。
夜虽已深,却并不寂静。不远处,今日里匆忙搭起的鬼市还没来得及撤去,一派灯火通明,有几个没有被抓走的鬼格外胆大,鬼差刚走不久就冒出了头,继续尽情地享受着独属于他们的狂欢。
沈淑觉得有必要打破一下这种沉默,想了半天也找不到切入点,只好干巴巴地问了一句:“七爷……可知道我的姓名?”因为头还埋在谢必安的胸前,她的声音显得有些闷。
谢必安没有回答。
但她转念一想,他身为阴帅,似乎知道要缉捕之鬼的名字也没什么稀奇的。
沈淑这会儿方觉出些不好意思来,主动退开了。
谢必安下意识伸手,又很快收回去了,动作的幅度很小,连沈淑都没有注意到。
他知道自己似乎不太对劲。因为在此之前,没有什么东西能调动他的情绪,尽管范无救天天在他身边唠唠叨叨逗他开心,他也没什么感觉,更不会觉得厌烦。他知道自己一定是遗忘了什么,但他无谓是否去追寻。
直到刚才那一刻。
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在回味那个拥抱。
被沈淑抱住的时候,他觉得胸口似乎有一种奇怪的鼓胀感,但这并非是他产生的,而是脑海中有这种模模糊糊的记忆,因为出现的次数太多了,令他生出几分错乱感。
但更清晰的是从魂体上传来的针刺般的痛感,尽管只有一瞬,却与他初见阎王时某一瞬产生的相似感觉重叠。
沈淑又退回了三步之外的地方,遥望着众鬼喧闹之处,话却仍是对着谢必安讲的:“谢七爷,我可以随你回地府。”
还不待谢必安回答,沈淑又道:“不过,我在人间还有心愿未了。”
说白了,就是执念未消。
这时,河上有点点荧光向他们漂来,在湖面上宛若星河流动,正是河灯。
沈淑躬身,想将河灯捞起,河灯却穿过她的手而自顾自地悠悠远去了。
她有些怅然若失:“若我们都还活着,也会在今夜放河灯的吧。”
谢必安并未细想那“我们”到底是她和谁,突然道:“鬼也可以放灯。”
沈淑讶然。
谢必安却话锋一转:“这就是你的心愿?”
沈淑:“……”
她摇摇头:“算了。”
未料谢必安突然隔着衣袖抓住了她的手腕,转身就走。
沈淑一时不察,被拽得一个趔趄,问:“七爷这是做什么?”
谢必安不语。不知为何,看着沈淑脸上故作无谓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