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
少有的摸不清的感觉让这位君王有些发慌,但他若睁眼,反倒显得露怯了,只好硬撑。直到天和真人停在他几步之外,对他行礼时,他才掀了掀眼皮,语调不咸不淡:“国师,坐。”
天和真人却没坐。他捋了捋自己灰白的长须,狭长的眼睛半眯着,在一片烟云缭绕中,整个人隐隐透露出一种瑞元帝说不出的感觉,好像两个人之间有一道无形的隔阂。这种距离感令他略有不满,但同时更坚定了他追求仙道的脚步。
瑞元帝揉了揉眉心,沙哑的嗓音中是无法遮掩的疲惫:“国师,朕……”
天和却阻了他继续说下去:“陛下无需多言,贫道皆已知晓。”
“国师,十年了……朕究竟何时方能修得仙躯体?”瑞元帝叹道,“当真没有其他法子,能将这梦魇根除么?”
天和正要开口,殿门却被人敲响了,但不知为何没有人通报。瑞元帝只好按捺住心中的不安,冷声让那人进来。
进殿之人正是周景云,瑞元帝瞥了他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天和则是对他略微颔首。
待周景云向瑞元帝问过好,他才不轻不重地问候了天和一句:“国师也在此啊。”说完,他就行至瑞元帝身侧,一脸关切地问,“儿臣听闻,父皇昨夜未能安眠?”
解梦被打断,瑞元帝懒得理他,只恹恹地“嗯”了一声当作回答。
若是瑞元帝现下的神智但凡清楚一点儿,他也能想到他儿子这话中的不合理之处。梦魇之事,他并没有告诉除天和之外的人,最多高进喜和昨天那值夜宫人能猜到一些。景云能这么快得到这个消息,要么是他有别样的信息渠道,比如说他在瑞元帝身边安插了人,要么是他和高进喜勾搭上了,要里应外合。总之,这是一句披着关心的皮,实则野心明晃晃暴露在外的话,但是如今的瑞元帝已经听不出来了。
景云早已习惯了父皇对他的这种不冷不淡的态度,仍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出言关心瑞元帝的身体。
瑞元帝又何尝不知自己这个儿子的心思,放在以往,他自然不介意配合景云装出父慈子孝的模样,如今却是不耐烦起了他这幅假惺惺的作态,因为现在他有更想知道的事情。于是他摆摆手,问:“景儿不必担忧朕的身体。倒是你,可有事?”只差没有明晃晃地开口赶人了。
景云笑容不变,好似这个话说一半就被打断的人不是他自己一样。
他叹道:“也罢,既然父皇无恙,儿臣也就放心了。”
任谁听到这样的话,尽管只是场面话,心里也会舒适些许。瑞元帝神色放缓,难得对这个儿子生出几分关切之心来:“你有心了。政务上可忙得过来?”但是干巴巴问了这么一句后,他又不知该说什么其他的了。
周景云仍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比起父皇,儿臣这算得上什么?做儿子的为父皇分忧,本是应当,儿臣只盼父皇早些康健。”又行告退之礼,“既然父皇同国师有事,儿臣也不打扰了。儿臣先行告退。”
景云出了门,方觉胸闷不畅,殿中烟雾缭绕,又门窗紧闭,萦绕在鼻尖的全是丹药烧焦的味道,着实叫人难以忍受。
不过他心情反倒不错,始终笑意盈盈,偶尔还轻哼几句不知名的小调。
他本就隽秀,此番笑起来,更像是在发光,恍人心神,可宫人们却纷纷垂首,不敢直视。
谁也不清楚他们在做出此番动作时,心里想的究竟是什么。是守礼?是赧然?还是为这美色之下雷厉风行的手段害怕?抑或是为自己曾经的欺软如今的怕硬而心虚?
此刻的周景云懒得去计较这些,在宫门遇到沈佩时,甚至还特意停下来同他问好。
沈佩表情扭曲了一瞬,微微躬身对景云恭敬行礼,但他露在外面的额头上却因强忍愤懑而青筋暴起:“臣,见过贤王殿下。”
景云“呵”地轻笑一声,眼中笑意不减:“沈大夫多礼。”
沈佩扯了扯嘴唇,等到景云出了他的视线范围,方气得拂袖而去。
到王府时,景云正遇上他的王妃季琳琳要出门。
季氏家世一般,生得也甚是平凡。当初景云说要娶她时,所有人都很震惊,碎了不少闺秀的芳心。因为不论他本身能力如何,他都是天潢贵胄,地位煊赫,更何况他还有这样一张令人瞧了就觉心情舒畅的昳丽面庞。
便是季氏她自己,也是至今都不太敢相信的,对上景云时,不免就有些谨小慎微。
周景云心情好,顺嘴问候了季氏一句:“要去哪里?”
季氏受宠若惊,低眉顺眼道:“妾身要去上清观。”
季氏嫁入王府已近半年,却始终不曾有孕。不少人明着暗着找她探听此事,甚至还有人暗讽她同贤王不过是表面夫妻。
无论那些的猜测是真是假,季氏都得表现出自己的重视来。此番,她就是要去上清观求子的。
说来也是可笑,求子不去求那送子娘娘,偏要去道观。只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