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转花枝,紧接着,她动作一顿。
花枝……对了,花!
谢必安回过神来,本想唤沈淑离开,却见沈淑低垂着头,双手于那一捧花中灵活翻飞。他有些不解,但也没有出言打断。
必安看着眼前这个姑娘,看她那如蝶翼般轻颤的眼睫,看她那被秋风吹起拂过脸颊的碎发,看她因专注于手中之事而微微抿起的唇。
他忽然觉得心中一派安宁。
似乎有无数个远在他乡的夜晚,他都是靠着这份安宁入眠。
见沈淑快完成了,必安下意识移开了视线。沈淑没有注意到,只是仰起脸,笑着举起手中的东西给谢必安看。
这是一个花环。
花环被编得有几分随意,只用几支较长的花枝定了型,而且因为之前花瓣掉得狠了,枝蔓上只剩下几朵小花零星点缀。但许是因为沈淑手巧,凌乱中也另有一番美感。
必安愣了愣,脑海中竟又有画面闪现,且较之以往更为清晰连贯。
那天也是秋日,他的面前站着一个不太清面容的少女,大约正值豆蔻。她手中拿着歪歪扭扭快要散架的花环,对着他笑吟吟地说些什么。
她似乎是说……说:“瑾言哥,看我编的花环,好看吗!”又说,“你帮我戴上吧!”
恍然间,这句话好像真的出现在他的耳畔。
“七爷,你瞧,好看吗?”
画面倏而破碎,他的眼前仍是沈淑的那张脸,一如画面中的少女那般笑意盈盈,唯一不同的是眼前人的眉心多了一点朱砂。
可到底还是有哪里不一样了。
谢必安忍不住想,她做这件事,是想要他想起来么?
可为什么一定要他想起来?
过去的已经过去,失去的不会再来。他是谢瑾言还是谢必安,有什么关系呢?
谢必安下意识接过花环,末了又觉得指尖好似被这娇嫩的花瓣好似在灼烧,烫得他几欲松手。
明明方才沈淑没提出这个请求,但他想到那个小一点儿的沈淑时,心里又觉得有些好笑,哪有姑娘家自己编了花环要人戴的呢?
但心底又有另一个声音说,这才是缈缈啊。她看起来守礼而端庄,其实鬼点子最多,人又倔强,偏偏心思比谁都细腻,句句话都能说到人的心坎里,谁能拒绝得了她呢?
后来的记忆他没有想起来,但必安觉得,他定然是替她戴了的。
思及此,他心中一动,到底是没有松手,反而将花环戴在了沈淑的头上。
沈淑愣了愣,没想到他会这么做。
眼前这个人的温柔,恰如将入春时的第一场雨,看似凛冽寒凉,却最是润物无声。
她在心里偷乐了好一会儿,才平复了心情。
待她抬眼一瞧,谢必安仍是一副不喜不悲的样子,似乎是在眺着远方,目光却又没有落点。
沈淑拉了拉谢必安的袖子,见谢必安回神了,就眨眨眼:“谢谢七爷。”
这花环委实是很衬沈淑,谢必安想。
他顿了顿,道:“你……”
还不待他憋出一句夸赞的话,又听沈淑说:“我们去那边歇一下吧?”
其实他们并不会累,沈淑就是想找个由头,同他坐下来好好谈一谈。
谢必安没回过神来,就下意识颔首。
沈淑见他一副乖乖样,又忍不住窃笑。从前的谢瑾言素来稳重,而如今的谢必安则颇为冷淡,像方才那样呆愣的模样,实在少见。
选地方的时候没注意,待坐下了,谢必安才发现这是一株银杏。
许是有什么人特意栽在这儿的,因而这树只有一株,但生的格外高大,大抵也是有些年份了。
树干挺直,金黄的银杏叶簌簌飘落,打着转儿地落在眼前姑娘的发上,肩上。她仍戴着花环,更显肤白如玉,人比花娇,有朵格外调皮的小花随着她坐下的动作上下晃悠着,为她平添了几分灵动。
她还这样年轻,她明明还有几十年的光阴可循。
若不是因为他……
必安心知自己是想岔了,但心里知道是一回事,控制住不去想又是另一回事。
沈淑看谢必安的眸中的光骤而灰暗下来,绕是她再怎样心思百转,一时半会也猜不出原因了。
她想了想,接住一片悠悠落在她掌心的银杏,将之变成了一副棋。
“七爷可愿同我手谈一局?”
必安愣了愣,隐约感觉沈淑是要做什么事,然一时又猜不到,便顺着她的意思来,道了声“好”。
沈淑半眯着眸子,看起来就像一只狡黠的红狐:“不如再添个彩头?”
必安自然没有意见,颔首应下。
她装模作样地思索片刻,提议道:“败者答应胜者一个条件,如何?”
虽然老套了点儿,有用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