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分别,但必安还是忍不住想,她喊的不是谢瑾言,是谢必安。
他大概是被这一声呼唤蛊惑了,竟然真的坐在了床边。
但坐下的那一刻,他就清醒了过来,想要站起来,但不知为何,动作尚不如醉了的沈淑快。
他衣袖的一角被两根手指轻轻扯住,那手指的主人也不做别的,只静静地看着他。
必安耐心地陪着她一动不动。
忽而,沈淑移开了目光,环住必安的腰,却又不搂紧,看似大胆,偏又那样谨慎。
她将脸埋在他的颈窝中,依恋地蹭了蹭,闷声道:“别走,好不好。”她的声音很轻,似是一片雪落在树梢,唯恐惊醒了正在好梦的鸟。
谢必安抚上她的发,低声应道:“好,我不会走。”
沈淑又蹭了蹭必安,像得了糖果的孩子那样,餍足到不知该如何表达快乐。
她抬起头来,凑近必安,眼神迷离地在他面庞上流连,似是在找寻着什么。
他们之间的距离是这样的近,近到谢必安可以在她盛有如水柔情的眼眸中看到自己的身影,近到他可以细数沈淑唇瓣上细细的纹理。必安神思一动,忽而明白了沈淑的意图,心中仿佛也生出热意,令那方才被平复了的急躁又死灰复燃,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只好将他的冷静与理智尽数吞没。
然后沈淑的唇在他视线中越放越大,最后停在了他的眼角,又辗转到他眉梢那颗小痣。
当火遇上水时,所有的躁动都将被平息。
必安恍然发现,沈淑是这样喜欢亲吻他的眼睛。
沈淑吻过他之后,就将下巴搁在了他的肩窝里。
她如瀑的青丝尽数披在身后,发尾融入到凌乱的衾被中。谢必安不自觉抚上她的长发,从脑后一直抚到发尾,一下又一下。
沈淑惬意地哼了两声。
真像只猫儿,还是喝醉了的小猫。
没一会儿,沈淑又睡熟了,谢必安轻轻将她放回去,在她唇上落下轻轻一吻,用唇瓣描摹着那些微不可见的纹理。
“睡吧。”
然后他回到桌边坐下,思考着这些日子以来发生过的所有事,想着想着,竟发起呆来,思绪宛如天上的云,早已不知飘去何方了。
不知过了多久,室内渐渐昏暗,窗外夕阳西斜,余晖在窗纸上打出一片暖红,投落到地上,形成一小片细碎的光斑。
谢必安听到床那边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偏头一看,这回沈淑是真的醒了。
沈淑倚在床头,一手揉着眉心,问:“我睡了多久?”
“不过两个时辰。”
沈淑无奈道:“生前不曾饮酒,死后反而醉了。”
谢必安:“你觉得如何?”
沈淑摇摇头:“无碍……只是许久不曾睡过,尚且有些不清醒。”
必安其实还是不很安心,有些潜藏的问题,一时半刻是看不出的:“那酒……”
沈淑还以为他要谈正事了,道:“这酒什么问题,姑且不论。只说那文身,我瞧着倒像是火焰状。你可还记得我们之前交予大王审问的那个男子?
必安也只好正色起来:“记得。看来……这两件事之间必然存在联系。”
“大王那边,可有消息?”
必安摇摇头:“尚且没有。”他想了想,补充道,“不如今夜我请大王来问一问。”
他知道,既然久久没有消息传来,想必地府那边应当也没问出什么。但关于那奇异的酒,倒是可以问询一大王。
沈淑道:“也好。”
眼下天将将变暗,为时尚早,娜宁不知忙什么去了,院中也没有动静。
沈淑下了床,简单整理了一下床铺,弯腰的时候,长发顺势滑了下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正散着头发。
必安适时解释:“方才你睡着,我便替你将发髻解了。”
沈淑将头发拢到一侧,既为自己在心上人面前披头散发而感到赧然,又后知后觉地为这份亲密而感到隐秘的欢喜。
她垂着眸子,低声道:“那……我去重新梳一下发。”说着,便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拿了篦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着。
谢必安便想起,当他的手掌抚过沈淑的青丝时,指尖缠绕着的那种顺滑微凉的触感。
梳妆台上有一面铜镜,镜面虽然模糊,却被擦得很干净,沈淑看向镜中,只可依稀分辨出自己的五官,正当她要移开目光时,却发现谢必安站到了她的身后。
然后是他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我替你梳吧。”
沈淑没有回头。
她晃了下神,想起自己得知谢瑾言要出征的消息后,整个人魂不守舍,说要梳头,却险些把剪子当作篦子。
沈淑没作声,手自然而然地向后伸去,把篦子递给谢必安。
谢必安不知沈淑想起了什么,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