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慌的眼神后,只平静地将目光移开,道:“何必如此。”
周景云:“犯了错的人,总该教训一下。”
伊人叹息:“景云,你……见好就收吧。”
景云神色淡淡地说:“我早已万劫不复。”他看向伊人,唇角勾出一抹讥诮的笑,“再说了,你难道就能——”
伊人却打断了他的话,厉声道:“够了!”
周景云扬了扬眉,眼中闪过兴味:“不说也罢,你总要告诉我,淑儿近来如何?”说这话时,没有人知道,他拢在袖中的手下意识攥紧了,心也控制不住地砰砰跳动起来。
只有在想起沈淑的时候,他好似才是活着的。
无救越听越心惊。景云,如果他不曾记错的话,这个人竟是当今的贤王周景云?这样说来,这监牢是他建造的?
他和莫伊人是认识的吗?可是莫伊人死的时候,他应当尚且不曾出生吧?
他们还提到了淑儿,淑儿,是沈姑娘吗?
伊人却没有回答,只说:“我们都不该提起她。”
景云冷笑一声:“是你不该提起她。”
伊人没有反驳,也没有再回应景云,而是对范无救道:“抱歉,误了时辰,我们这便走吧。”
无救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无妨,还来得及交差。”
这时,又有一个人从拐角处走了过来,他当然是看不见无救二人的,径自走到周景云面前,抱拳道:“臣见过王爷。”
范无救觉得这人看起来有几分熟悉,好似曾在谢家军中见过,却一时想不起来。他喝过特制的孟婆汤,虽然不会将生前记忆尽数遗忘,但很多细节也记不太清了。
直到听见周景云唤他“严溯”时,他才恍然忆起,心中剧震——严溯不就是元帅身边的那个亲兵么!?
他没死,竟还和周景云勾结在一起了?
没人知道无救心中的惊愕,也没人知道他心中的挣扎。
他不敢忘记身为黑无常的要求,作为行走于阴阳两界的勾魂使,他必定要公正无私,不可与尘世中的人有牵扯。
可无救更不能忘记两年前的那场劫难,那是孟婆汤也无法全然断绝的情感。
他永远记得那一天,那样多鲜活的生命,几乎在一息之间就被收割殆尽了。在下坠的时候,天地仿佛是割裂的,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不是没有怀疑,可他甚至不知该去怀疑谁,更不能去追寻那一日的真相。
可严溯他竟然活着……
活着便罢,多一个兄弟活着,他总是开心的。
但是他为何要给贤王办事呢?
无救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面具下的脸庞近乎扭曲。理智和情感在拉扯,一边警告他不许干预阳间事,一边控诉他的无能为力。
他只是想知道一个真相……
莫伊人发现了无救的不对劲,她见无救一直死死盯着那后来的武将,还以为他是看见了生前的仇人。
虽然她没有立场去劝阻范无救,可是,无救和她们这种人是不一样的。
“范无救,你想一想,天地间最公正的是什么地方?”
天地间最公正的地方是……
无救愣了愣,下意识回道:“是地府四司。”
这话像破除迷障的日光,令无救逐渐清醒过来。
是了,没错,天地间最公正的判决,应当交给地府,交给四大判官。范无救,范无救,他怎么就忘了,犯法营私者必然无救。
他回过神来,深深地看了严溯和周景云一眼,唯独不看伊人,只说:“我们该走了。”
莫伊人应了一声,离开这里的时候,心中却在想:范无救啊范无救,我知道世间最公正的地方是在地府,可我等不了了。
景云其实看不到伊人他们,但是他和莫伊人之间有独特的联系方式,这会儿无救二人走了,联系也就断开了。
严溯似乎也有所察觉,他抬起头来四处看了看,奇道:“现下似乎没有方才那样冷了。”
景云笑笑:“或许只是你适应了。”
若无救此刻还在这里,定能看到严溯的一只眼睛是瞎的。景云自然也看到了严溯的眼睛。他抬起手来,严溯就知道了他想做什么,自然而然地垂下了头。
景云便用食指轻轻触摸着那只眼上的丑陋疤痕,低叹道:“阿溯,你可怪罪于我?”
严溯的身体颤抖起来,幅度很大,连带着景云的手指都偏移了几分,隔着薄薄一层皮,直戳在他伤眼的眼珠之上。
景云仍是笑着:“抖甚,你当我是洪水猛兽么?”
严溯立时停止了身体的抖动,跪伏在地上,那两具残破不堪的尸身与他近在咫尺,血腥味几乎直冲入他的鼻腔与脑海。他闭了眼,道:“严溯不敢。含光宝剑……一直都在臣府上。”
周景云走出牢门,穿着素白长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