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不见起伏的山峦,唯有一览无余的大漠,浅白的天色显出几分苍凉,衬得那红日也似浸在水中。
两人迎着晨光入城,随后寻了间僻静的茶肆暂作休整。
作为交通要塞,白日里的燕戈城可谓车水马龙、游人如织,从早至晚都有人进出,排起的队伍宛如长龙。
其中大多数人都只是这座边城的过客,他们风尘仆仆而来,脚步匆匆而去。若非它是通往西域的必经之地,谁会多看一眼这座风沙之中的孤城呢。
然而城中的人就在这里,日复一日地过着同样的生活,从出生到死亡,或许终其一生也不会离开。京城的人,或者任何哪里的人,在这一点上好似又是相通的。
但不论是行在路上的人,或是住在城中的人,活着就是最好的事。
这半日里倒是风平浪静,无事发生。这样的热闹,和这样的平静,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错觉,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正是静水掩暗流,谁也不知道那将是怎样的汹涌。
离玉凉关愈近,沈淑心中就愈是急迫,若非日头太盛无法赶路,她怕是连这半天都等不及的。
谢必安倒是没有太多感觉。
他虽恢复了一些记忆,但到底魂魄不全,不能完全共情,这些时日以来的所有喜忧哀惧,都是因为沈淑才产生。因此,他能够理解沈淑的惶惶不安。
而且,必安亦有他的私心——鬼于阳间滞留越久,魂魄越容易受到损伤,到了最后更是会成为孤魂野鬼,永世不得超生——他自然不希望沈淑落得如此地步。只盼能早日解决此事,她也好早日去往轮回。
日薄西山之时,城门将闭。好在选择此时出城的人已经不多,毕竟路途遥远,以寻常人的脚程,定然是赶不到下一个落脚处的。
沈淑与谢必安自然没有这个顾虑,出了城便一路马不停蹄,终是在天蒙蒙亮时望见了城墙上的角楼。
城为青阳城,以城北青阳山而得名,是玉凉关前的最后一座城。建城尚不及百年,规模不大,与其说是城,倒不如说是个聚集的村镇。
前朝末年的时候王室衰颓,只偏安江南一隅,更莫提把控边地。
晋太.祖推翻前朝统治后,也一时无力收复失地。后来经过多年的恢复与巩固,直至武帝时期国力达到巅峰,这才正式开始对外用兵。
常年的征战使百姓流离失所,为躲避战火,有不少人选择向内地迁徙。
能走得远的去了燕戈、汉崇,甚至中原,走不远的便就近选一处地方扎下根来,其中一部分人选择在青阳山下落脚,时间久了,此地就聚集了些许人烟。
战事结束以后,大晋重分新增区划,因青阳前后不与大城相邻,干脆就单独将此地划城,归燕戈管辖。
青阳虽容易受战火波及,但不是军事要地,敌人一般也不会特意来攻占这座城,不过这也是说不准的事。
好在背靠青阳山,也算有险可依,其先民便在另三面夯土筑墙,每经摧毁就再重筑,愈筑愈高,虽坚硬程度不及,倒也可抵挡一时。
守城的士兵懒懒得斜倚在城墙上,欲睡不睡,瞧着恹恹的,没什么精神。
这也难怪。去往西域的是另一条路,不经过青阳城,所以会特意来这里的人并不多。有的时候,甚至一天下来也不会有一个人进城。
谢必安唤他:“这位军爷,此处可是青阳城?”
之所以这样问,一来是因为城楼上并不见匾额,二来也是提醒这守卫有人来了。
守卫看见有人来,眼中复杂情绪一闪而过,沉默片刻,还是慢吞吞应道:“正是,路引拿来。”
他接过一看——京城来的,忍不住问:“你们……怎么想着来这地方?”这两人瞧着普普通通的,举手投足间所展现的风度却叫人难以忽视。
守卫生于北地长于北地,从不曾去过京城。他这一生中所经历过的最大的事,莫过于去岁那场战争,而那场战争留给他最深刻的印象,莫过于来自京城的谢家军,以及统率这支军队的青年将领谢瑾言。
不知是不是“京城”二字勾起了他的回忆,他总觉得眼前这男子与印象中的谢将军有几分神似,也因此对他生出了几分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亲近。
谢必安客气应道:“家里人久无音讯,消息断在玉凉,就想着前来一探究竟。”
守卫心中叹息,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把路引递给谢必安:“进去吧。”
他犹豫了一下,又低声道:“你们若要去玉凉,那还是不要在此过多停留,入夜以后早早离开吧。”
必安同沈淑对视一眼,没多说什么,只道了声“多谢”。
二人一入城,迎面便扑来一阵风,夹着土腥气。天色难得阴沉,云压得很低。
空荡的街道上少见行人,显得分外冷清,偶有人匆匆而过,神色惶然,好似有什么在后面追赶。
显而易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