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元帝闻言,陷入了沉默。
与阁内的平静不同,此时此刻,向叔平的心中已掀起惊涛骇浪。短短的几句话,他却觉得自己好似无法理解其意义。
什么叫谢修北的报复?
什么叫联系敌国?
什么叫动手的是王爷?哪个王爷?
他们……说的难道说十六年前的那场惨绝人寰的战事?
向叔平四肢发软,一个可怕却又极有可能是真相的猜测浮现在他脑海中,并在一瞬间摄取了他全部的心魂,叫他无法思考。
瑞元帝忽而又问:“你不是说,那些邪祟早在十年前就已经除掉了吗?”
天和真人反而一笑:“陛下有所不知,您乃真龙之体,于修行一道事半功倍。如今您已有所小成,自然会遭那些秽物惦记。”
“那朕当如何?”
“这……贫道不知当不当讲。”
“你说来便是。”
天和真人意味深长地说:“陛下日理万机,自然于修行上力有不逮。您若能早日得道,又何需为那些小小的邪祟烦忧呢?”
话里话外,竟是要瑞元帝不再顾及国事,一心修道了。
放在往日,向叔平定要斥天和真人一句“妖道”,并劝诫皇帝三思,可这时的他已经无暇顾及这些了。
不过,瑞元帝并没有一口答应,只道:“时机未到。”话是这么说,却也没有治罪天和真人的意思,要知道,权柄是帝王最不得触碰的禁忌,天和真人让瑞元帝放弃手中的权利,其大胆程度不啻于捋虎须。
天和真人自然顺着皇帝的意思:“既如此,那贫道就再为陛下炼些清心丸出来,以保您这段时日得以安眠。”
瑞元帝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许了。
眼看着这场谈话即将结束,向叔平心中顿时如火烧火燎,无论如何,他也要先离开这里!
可对方既然给他下了套,又怎会让他轻易逃脱呢?他使尽浑身解数,也不得动弹半分。向叔平心知此法不通,便想着冷静下来,至少要伪装成是刚来的样子,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
然而,就在他定下主意的这一刻,门开了,天和真人走了出来。与此同时,始终束缚在他脚上的禁锢倏然松开,他一时脱力,直直扑到在地,就好像是趴在门上偷听的人,因为门开得始料不及而摔倒。
向叔平缓缓抬起头,与瑞元帝对上视线那一瞬,不由头皮发麻、汗毛倒竖。他知道,这位心思歹毒的帝王已然在心中谋划如何不动声色地取走他的命了。
至于为何最后瑞元帝没有直接处死向叔平,而是将之发配西北边疆,这倒也不难推测。瑞元帝此人,狠辣至极却也虚伪至极,他既想铲除异己,又想有一个“仁君”之名,是以他从不会明着做那些残害忠良的事,对谢家父子是这样,对向叔平也是这样。
所以瑞元帝表面上是以向叔平办事不利为名贬谪了他,背地里又派人去抓了他的家人作为要挟,迫使向叔平有口难言,不得不为皇帝保守秘密。
好在那时向晚意和向晨风去外祖家小住,有了一个缓冲的时间,才能在沈佩和谢老夫人的帮助下提前躲开来抓人的官兵,逃了出去。
这段堪称惊心动魄的经历,向晚意讲得很简单,这是因为当初向叔平同她说起的时候,也只用了寥寥数语。
向晚意红着眼眶说:“父亲说,比之他的经历,更重要的是他听到的那个秘密,如果不能将它公之于众,向天下人揭露瑞元帝的真面目,他连死也不能瞑目。”
早在刚才晚意说到瑞元帝和天和真人的谈话的时候,沈淑就已经怒火烧心,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虽然早已从乐安王那里知道了一部分真相,可她仍是无法想象世上竟会有如此卑劣又自私的人,他甚至是一国之君!就是他害得谢家家破人亡,害得谢瑾言三岁就父母双亡,到最后,就连谢瑾言也为了保卫他的国土而葬送了生命!
反倒是谢必安这个失去记忆的更为镇定些,他第一时间察觉到沈淑的不对劲,随即握住她的手输送鬼力,同时柔声安抚:“沈淑,我没事的,我没事。”
为了不让向晚意发现异常,他是传音给沈淑的。当那清冷又柔和的声线传入她脑海中时,瞬间就将她的怒火平息了大半。
沈淑冷静下来,反握住必安的手,道:“我知道了,先听下去吧。”
无怪于沈淑会如此生气,实在是事情的真相太残酷了。
谢修北父子是在谢瑾言三岁那年去世的,那时沈淑刚出生,自然不了解其中细节,只曾听沈佩提起过。
谢家父子一同出征,在某场战役中失利,谢老爷子战死,谢修北亦重伤,城池被攻破。敌军却不依不饶、丧尽天良,以一城百姓为质,要挟晋国割地赔款。谢修北自然不可能同意,但也更不可能罔顾那些百姓的生命,就提出换他来作为人质。
晋国虽败,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战神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