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在方宏经常停留的几个地方皆萦绕着不甚明显却也不可忽视的阴气,有阴气的地方,十之八.九与鬼魅脱不开干系。但这些阴气都太淡了,也不排除是方宏作孽太多,府中那些枉死之人残留下的不甘怨气。
因此,即使是谢必安也无法一口断言方宏是否为邪祟所化,一切还需见到真人,方能有所定论。
沈淑百无聊赖地拨了拨琴弦,道:“莫不是我们打草惊蛇了?否则缘何到了此刻那方宏还不出现。”
上次降服那毛僵时,沈淑在情急之下扯断了一根琴弦,至今尚未修补好,只是眼下没有多余的功夫让她再去寻一副新的了,只好暂时将就,直接化怨力为弦。
必安没有回答,他注意到沈淑下意识的动作,心知她到底是有些不习惯的。
“地府有一擅制琴的痴鬼,因为不舍自己的手艺,迟迟不肯去投胎。待此间事了……我带你去寻他另制一副弦,可好?”这些话,他未加过多思索,几乎是脱口而出的。
沈淑闻言,心中一时五味杂陈。她想问,待此间事了,你不是想让我去转世么?
可最终她什么也没有说,也没有回答好还是不好,只问了个不甚相关的问题:“他不去投胎,竟也不算违反你们地府的规矩么?”
她这一次的情绪掩饰得太好,竟连必安都没察觉出不妥来,他听沈淑问,便也认真回答了:“大王见他在制琴一道上臻于化境,日后或能借此得道,亦是一桩善缘,便允他住在地府。”
沈淑默了默,随后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别人说问我为何不肯投胎,我就说我舍不下我们七爷,或许大王也能网开一面呢。”
话说到这个地步,必安哪还能不明白沈淑眼下的真实想法?也是此刻,他才恍然意识到,不仅仅是沈淑不舍得离开,自己又怎么舍得放她走呢?轮回转世固然是最好的、最理智的选择,可却不是他们想要的。
至于沈淑是否还执着于复仇……那反而是次要的了。况且,他总是相信沈淑的,因为哪怕经历了如此多的磨难,她的灵魂也依旧是纯粹的。
“不,”必安摇摇头,沈淑以为他又要说什么劝她去投胎的话,正要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便听他说,“你只消说你是白无常的夫人——”
天地仿佛在刹那间失去了声音,沈淑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耳畔只余下他温柔和缓的话音:“——那么你就可以堂而皇之地住在谢府了。”
谢必安性子内敛,后来又失去记忆,因此在这段感情里,反而是沈淑时常去主动。可这一次,在所爱之人真切而直白的目光里,她竟难得有些败下阵来,不好意思地偏过了头。
必安不由失笑,伸出食指去勾沈淑压在琴弦上的手,问她:“怎么了?”
沈淑恼也不是,不恼也不是,反正嘴角的笑是怎么也压不住了,只好用额头轻轻撞了撞他的下巴,低声道:“好吧,那我们就去找那位擅制琴的先生。”
必安顺势在她额上浅浅吻了一下:“都听夫人的。”
颠沛流离的日子里,没有什么比敞开心扉更能令两个相爱之人感到餍足,如同偷食了一颗青梅般,虽然略有些酸涩,但是那种甘甜更叫人回味无穷。
可梅子总要吃完的,事情也还没有终结,至少在当下,他们要先顺利地找到谢必安丢失的魂魄。
所以话题又回到了眼前,沈淑蹙眉道:“不若去寻一寻他,或许他今夜临时有事,不曾回府呢。”
谢必安正要说他去寻,话还未出口,已感知到一股异样的气息在靠近这里。
他面色凝重地说:“看来,我们的猜测是对的。”
沈淑明白他的意思,倒也不甚讶异,只摇了摇头:“今夜只怕……无法善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