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金子堆砌银子雕成的丹鸾宫,这位独得皇帝宠爱的贵妃便住在那里,王太医思绪不由飘回了七年前,那年赏花宴上梅大姑娘一出来,万艳失色,独她这一抹色彩熠熠闪光,皇帝立马便被梅大姑娘吸引,便封她为夫人,虽无子但荣宠更盛,一年以后晋升妃位,后来便位列贵妃之位。
只可惜,梅贵妃虽得盛宠,无子却也令人担忧。
但她无子背后的真相,王太医清楚得很,自从方丞相入仕以来,也就是梅贵妃入宫的后一年,梅贵妃所服用的药物,殿里燃的香料,全都是一一经过方丞相之首。
王太医对其背后缘由并不是太清楚,但要说方丞相与梅贵妃之前没有纠缠,是万万不可能的。
他们的过往,或许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他最后遥遥一望那金碧辉煌的丹鸾殿,那被囚在这金子珍珠做的囚笼的柔弱女子,何时才能得到自由呢?
*
马车疾驰在官道之上,激起尘土飞扬。
裴瑛打起车帘,将外头急速后退的景象收入眸中,突然忽闻一声轻咳,他立即便转头看去,就见昏迷多日的梅灵汐正幽幽转醒。
浓密的睫毛轻轻颤动,如山岚浮动袅袅沉静。
裴瑛惊喜地将她扶起来靠在自己怀中,二指悬于她的脉上,发觉伤势大有好转不由又将她抱紧了些。
“勒死我了。”
一声柔弱的嗔怪让裴瑛笑了起来,他的语气是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地柔软温柔。
“是,是我不好。”
他微微放松怀抱,确保她在怀里能过舒适。
梅灵汐一醒过来,便是铺天盖地的他的清香,他的温度,一时让梅灵汐红了脸,她偏过头躲过那几乎烫人的视线。
“怎么了?”
裴瑛见她转头,以为她身体不适,便赶忙关切道。
“好了好了,我没事了。”
说着梅灵汐便要挣扎坐起来,却不了一只手稳稳地摁住了她,阻止了她邀起来的动作。
“好了,灵汐。”好听的声音带着些许宠溺与无奈,梅灵汐倏然便扭过头来,与裴瑛的目光撞在一起。
天光从车帘之中泄露出来,落在他的面容之上,如同上好的羊脂白玉由内而外泛着柔和的光,凤眼眯起,盛满醉人笑意。
“你伤得厉害,你若乱动伤口又裂开了。”柔和的嗓音却不容拒绝。
梅灵汐不再言语,只偏过去,听着自己的心跳跳得欢,有些懊恼。
很快马车便出了平州,只要在过了平阳道,就是晋周两国的边界线。晋周两国已经彻底撕破了和平的假象,一场接着一场流血漂橹的战役让本就凄苦的民生更加艰难。
听说,周国自有一位猛将,名唤路平明,用兵如神从无败仗,这位路平明恐就是周朝敢于同晋朝宣战的底气。
两国边境打的火热,而裴梅二人却先拐道去了遥州,并无其它特别缘由,只因着梅灵汐多日都未曾透过气,裴瑛想带她来此散散心。
春风吹,春意浓。
马车停在云山下,裴瑛先下了马车,随后掀起帘子伸出了手,等着梅灵汐把手搭在自己手上。
梅灵汐看了看那宣在春风骀荡里的如玉优雅的手,瞳孔翕动,微微垂下了眼,最后缓缓伸出了手。
裴瑛一笑,将她的手紧紧握住。
“多日车马劳顿,正好今日天气暖和,凌风崖乃是云山一绝,想你定是喜欢的。”
梅灵汐点了点头,抬眼一看便见云山高耸,又见浮云叠翠瀑布斜飞,闻鸟鸣猿啼风吟水溅,山景如画,宛若青黛之玉生其间。云涛烟浪,好似迷蒙仙境在人间。
裴瑛拉着梅灵汐,一步又一步,自山路之上往凌风崖上去。
山路两侧浓翠蔽日,走了许久便是柳暗花明,凌风崖上云海翻涌,云浪潮生,朝日万物如蒙金光,端的生机无限。
梅灵汐站在凌风崖上,就见凉风吹拂,吹起她的衣袂,她的斗篷。
她的墨色发丝飞扬在风中,日光之下光泽无尽。
裴瑛站在她的身后。
天地茫茫间,她望云海,他望她。
情谊无声无声生长,她的发丝飘飞在他的面前,轻柔地拂过他的面容。
鬼使神差地,他缓缓伸出手来,将她的发丝拢在掌心,缓缓低下头去,无声却又惊心动魄地,亲吻着她的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