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的低姿态,官兵们却只觉得为难,拱手拒绝。
石亨运混迹商道几十年,就不知道放弃二字怎么写,继续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官爷们,你们也知道,我曾多次在河东买地,虽说现在地已经被收上去了,但我对河东的情意并没有随之消失。”
石亨运继续说,“河东被围起来这么长时间,我就是想进去把食物和水送给里面被困的百姓们,也带来了一些祭祀的用具,给河东内的亡者渡魂。”
石亨运说完,指向不远处的和尚队伍说,“这些都是我花重金请来的高僧们,可遇不可求的机缘,还请各位官兵们行个好。”
这些和尚穿着备整,是全场唯一没有戴防疫面罩的队伍。
石亨运给了这么多好处,好些新来的官兵们被说动,但他们不知道,再多的食物运进去也没用,因为河东内,根本一个活人都没有了,完全是一个空壳子。
知道些内情的领头官兵们铁面拒绝石亨运的提议,说什么都不放商队进去。
尹书韫的身体靠在树上,紧盯石氏商会远离。商人无利不起早,再加上她曾经亲耳听过石亨运说出对河东人命的轻视,她不信石亨运这么好心,会给河东送粮送钱。
石家到底想从中谋取什么?又在这场瘟疫中担任什么样的角色?
尹书韫取出自己袖中的丝帛,看着上面用胭脂写的三个名字,在石亨运的名字上用力地画上一个血红的圈。
尹书韫在河东外观察了一段时间,发现官兵一直轮守,并没有任何人撤走后,她离开河东。
剑今日是取不了,只能再寻机会。
因没有剑,尹书韫去街市,想买一把锋利的匕首,以备不时之需。
商贩正在热情地跟她推荐女子用的匕首,身后兀然传来非常大的一声,“那不是尹家女吗?”
尹书韫回头,发现有个人坐在步辇上,朝她这个方向看。
来人正是刚被解开门禁的汪德林。
汪德林坐在步辇上,翘着二郎腿晃得十分尽兴,他让下人把步辇往前,靠近卖匕首的摊子,居高临下地看尹书韫,把脚晃得更厉害,“尹家女,出来买匕首玩儿?”
尹书韫从抬步辇的下人身上看出汪家的身份,这才记起这人是汪德林。
“正是。”她说。
“你当初给小爷我挡箭,很有悟性,”汪德林扬声说,“听说你在尹家过得不是很好,估计也没什么钱,这样吧,我把这个卖匕首的摊子买下来,你拿去自己盘吧。”
说罢,汪德林随手怀里掏出一包金子,“啪”得砸到尹书韫脚下,动作如打发叫花子。
金子重,声音之大,几乎能把地上砸出个坑来。
尹书韫身后的小摊摊主瞪大眼睛,几乎要把眼睛珠子给瞪出来,“竟、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
他看摊前的姑娘没有动作,恨不得自己趴到地上先把金子捡起来。
尹书韫对上汪德林得意的视线,刚想开口,身后传来一道娇声,“汪公子,此举不妥。”
尹书韫转头一看,发现是石乔然。
“来人,”石乔然冷着脸说,“把金子还给汪公子。”
仆人们举起金子,重新扔到汪府下人的怀中。
“汪公子,尹家诗书门第,并不以金石为动,”石乔然说,“堂姐之前对汪公子见义有为,乃心性使然,并不贪图回报。”
“我给你堂姐的,你插什么话?”
“生命本无价,还是汪公子认为,自己的性命,只值这一包金子的重量?”
汪德林见有人跟他抬杠,翻了个大白眼,“你个姓石的暴发户,还真把自己当成尹家的人了?”说完后,他猛盯向石乔然的脸,再抬起腿踹辇夫的肩,“愣着干什么,还不走?”
汪家步辇走远后,汪德林在辇上骂骂咧咧,“一群不识相的,小爷还从未见过有人送钱还不要的。”
随步辇的侍卫等汪德林不再骂人后,给汪德林献上长宁公主的画像,这些画像因为被画得极美,被汪德林日日携带。
但汪德林看到画像后,却直接给侍卫送上一个大逼斗,“看什么看?没看见爷现在心情很不好吗?”
侍卫捂着自己的脸连连俯首称是。
整个金子事件里,最痛心的莫过于卖匕首的摊贩,眼睁睁看着鸿运来,又眼睁睁看着煮熟的鸭子飞走,捶胸顿足。
摊前,石乔然看向尹书韫,“堂姐,如果刚才我不出面,你是不是就准备直接用那些金子把这间摊子给买下来?”
尹书韫开口,“不,我只要金子,并不准备买下这个摊子。”
石乔然,摊主,“......”
“你接受金子,把尹家的脸面放在哪里?”石乔然失望地摇头,“别以为我是在帮你,自你那日对堂哥做出那样事后,你就不配入我眼,以后你少出来,以免丢尹家的脸。”
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