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区。
等放好了杯子,坐稳,才后知后觉地想起那盆绿植,扭头问唐雨:“茶水间那盆发财树是谁放的?”
唐雨闻言猛地抬头,一副大难临头的表情:“什么?那是发财树?我不知道......我、我不认识,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周柠对这种答非所问的对话方式感到很无力,和思维混乱的人沟通效率极差,她不喜欢,也不擅长。
但语气依旧平缓,“我问的是它是谁放的?”
“哦!是康复科的周医生让人送的,我想着能给办公室增添生机就没拒绝。”说着又想到了什么立马补充了一句,“不过这个寓意不好,明天我就把它换掉。”
“周甯?”
唐雨连连点头。
医院养发财树这事可大可小,本是无意为之,但要是被有心之人举报或者上传网络,那医院声誉定会受损。
“换个平安树或者龟背竹吧。”
“好的。”唐雨很不解。
按道理周柠不是一个在乎物品象征寓意的人,她认识的周柠甚至会在被网暴的时候突然来一句:我觉得没有什么不吉利的,都是碳基生物,一样的遵循循环规律,一样需要光照和空气,赋予他们定义是一件非常愚蠢的事。
她永远记得来科室的第一天,周柠给她的首项任务就是把护士站一个小姐姐拒绝的玫瑰花拿过来,说是处理好送给药房,能入药。
后来小护士和男朋友和好,见了周柠都绕道走,现在已经没人敢往他们科室送花了,除非有头铁的敢送夹竹桃。
一个多月的相处,周柠自认对唐雨的了解还是够的,看她这会儿脸部表情扭曲,眼睛瞟来瞟去,手指绕成了麻花,就知道她老毛病又犯了。
“有什么不懂的就直接问,不用有顾虑。”
唐雨踌躇少顷,轻声问:“您是因为发财树不吉利才让换的吗?”
“这只是一个原因。”
“我以为您不会有吉不吉利这种判断。”
“我虽然不能理解,但我愿意遵守你们的规则。”周柠擦了擦老师的荣誉牌,语气稍缓,“况且事关患者,私人情绪不足为道。”
她用了“‘你们’的规则”。
唐雨不知怎么想起了“不到苦处,不信神佛”这句话,或许周柠是在尽力把患者的苦处划到自己的圈子里,即使她并不能感同身受。
她心里感触颇深,又继续问:“那还有其他原因?”
周柠顿了一下,“我接受甚至享受‘被边缘化’,但如果他们认为‘被边缘化,就该被欺负打扰’,我也会为此感到愤怒和不适。”
唐雨反应了一会明白过来,因为周柠、周甯两个音节相同的名字,经常被人摆出来比较,加上一些有意无意的乌龙事件,这两位的关系从互不相识到互不相容,事实上是周甯单方面容不下。
她什么都知道。
周柠突然想起了什么,坦然道:“你问了我这么多问题,我也问你一个。你今天下午为什么会脸红?我现在可以确认不是病理性的,所以你当时是在紧张?还是害羞?为什么?”
这话题跨度怎么突然跨出了太平洋?
唐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都听到了什么?她怎么还记得这茬?
哪有逼着一个害羞的人亲口说“对,我好害羞”这种羞耻豪言啊?
谁家老师会追问学生“你到底为什么要害羞”啊?
面对周柠坦坦荡荡的表情,唐雨咬了咬牙,心里建设了好几次,还是建不起来,“您...就别问了。咱们工作吧,开始叫号了。”
......
段锦熙出医院后,车一路开到了酒庄小石子路,淡薄的月光笼罩着欧式城堡,和远处层叠的山林、幽静的湖水完美融为一体。
酒庄占地面积1500亩,年产高档葡萄酒4000多吨。
车辆越过广袤的葡萄庄园,夜虫在草丛里嗡鸣,段锦熙突然收到了一条短信。
夜幕成片剥落,落到车窗上,模糊了车内人的表情。
爷爷:【你和周家的相亲定在酒庄开展日,记得亲自去接周甯,还有,赶紧把你脑袋上的蓝毛染回去,别逼我回去亲自拔!】
“停车!”段锦熙嚎了一声。
一个急刹,陈斌差点把自己甩飞出去,扭头一脸懵,“怎么了?段哥?”
“我让你挂号,你挂的谁的号?”段锦熙寄最后一点希望于自己瞎了。
“周柠啊,你不是见了吗?有什么问题?”陈斌云里雾里的。
段锦熙把手机杵到他眼前,指着‘周甯’颤声问:“这个?”
“周......mì?”抬头对上段锦熙沉冷的目光,“......bì?”
......
段锦熙深吸了好几口气,挂上了一个森然的笑,咬牙切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