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红着眼眶,轻轻回握住祈安的手,语气温柔而坚定。
而祈安最终也没有在岁绝找到念汐的遗骸。
源源不断的流土已经将翎华垒起来的矮土堆给砸平了。
现在的岁绝跟祈安的心一样的荒凉。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望月坡,又失魂落魄地在绿梅林中枯坐了几日。
“淮卿,喝点水吧,你这样水米不进怎么行呢?她也不希望看到你变成这副样子。”
扶嫣用了了无草之后,病情已大好,眼下已经能由女使搀扶着下床走上几步了。
祈安呆呆地抬头,瞧见自己的母亲,便又想起那个只身赴险求药的姑娘来。
“娘亲,我一见到你就想起她,你先回去好不好,好不好?”祈安哽咽着,眼角又落下一滴泪来。
“孩儿没事,再过几天,过几天就好了,娘亲再给我几天时间好不好?”
他拉着扶嫣的手,满眼的沉痛,扶嫣瞧着,心疼得很,但又深觉无奈,毕竟这一切的起源,都是自己。
祈安果真又在林中待了七日,七日后便离去了,再没有踏入这绿梅林一步。
除了清瘦了一大圈,看上去同原先似乎也没有什么两样。
他原本也不是多话之人。
他每日白日里兢兢业业处理族中实务,修习术法,不给自己留下一丝喘息的机会,生怕空下来一刻便会忍不住想起念汐来。
用完晚膳他便在自己殿后的空地上种一棵红豆草,每日就一棵,不多也不少,但是无论刮风下雨,从不间断。
夜里他便乖乖地早早睡觉,拥着被子,希望能在梦里与念汐相见。
可惜了,念汐很少来他的梦里。
只有一次。
那次恰好沈子昂来看他,他说他在凡间遇到了一个艳烈的女子,他或许是真的动心了,但他却怎么也找不到她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祈安便带他去了那片绿梅林,那个他轻易不敢再涉足的地方。
那晚二人早梅林中对饮到深夜,互诉衷肠。
头枕着梅花树,他竟真的梦到了念汐。
他梦到念汐在岁绝被凶兽生生咬断了腿,又被狠狠摔在石壁之上,撞得肝胆俱裂,有血泪从她眼里流出,染红了那颗晶莹的泪痣。
她在哭,她说她很疼,她害怕。
祈安从梦中惊醒,刺骨的寒风吹过,眼前是一片苍茫的黑,今夜无月。
翌日祈安回到邀月宫的时候,竟见到了几个喜娘。
喜娘临门,不日这家必有好事。
“这是孤托喜娘帮你物色的几个姑娘,各个都是族中翘楚,你看看,有没有合眼缘的?”祈安的父亲白慎林将一本画册递了过来。
祈安没接,淡淡道:“父君,我已经没有另一条命能在新婚夜赠与佳人了,这样的我,配吗?”
“事出有因,她们会理解的,况且嫁入我们家,本就是她们梦寐以求的事情。”
或许是祈安刚才那一句话说得太过委婉,白慎林没有领会他话里的意思,于是这次他便直接开口:“我的意思是,我已有妻室,而月照族的男子,从不另娶,我之所以现在还站在这里同你讲话,是因为你和阿娘还在,月照族还在!否则我早该一刀了结了自己!”
“一派胡言!”白慎林拍案而起,“没三书六聘没拜堂行礼,算哪门子的娶亲!你也知道我和你娘亲还在,你也知道月照族还在,那你就应该清楚,我只有你一个孩子,整个月照族未来也只有你一个君上!”
祈安没有再说话,只是跪在给他的父君大人磕了三个响头,然后转身离开了。
白慎林皱着眉头,袖子里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少主!外面下大雨呢!快进来!”这日午后突然便起了大风,傍晚时分又下了一阵急雨。
祈安立在廊外的大雨里,微微仰头:念汐,听说我要娶别人,你又在偷偷哭了是不是?不要哭,我不会另娶的,我此生认定的妻子唯有你一人,听我的话,别哭了好不好?
好吧好吧,你觉得伤心就哭吧,我陪着你好不好?哭完了就不难过了。
来撑伞的女使都被祈安推了回去。
他一人站在瓢泼大雨里喃喃自语,一直站到凌晨雨停,才慢慢走回了房间。
那夜之后,祈安生了一场大病,高烧连日不退,却怎么也不肯吃药。
撑到后来,祈安昏迷着,却已是喂不进去药了,药到嘴里便又流了出来,总是咽不下去。
望月坡的医官已是束手无策,白慎林只能亲自到上清九天去求药君府。
最后来的还是沈子昂,他将闲杂人等都清退了出去,将降温的药水涂满祈安全身,然后便展开随身携带的银针开始施针。
他手下不停,嘴上亦是不停:“你说说,就这么个伤寒你给拖成了要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