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逊一直避免与汉军正面相抗,但孙权的命令,让他很是无奈。
或许是上天眷顾,给他带来一丝好运:此时正是八月上旬,武陵郡西部山区连降大雨,让各条水道赶上了丰水期。
原本干枯的澧水北道与澧水故道,水深迅速涨到六尺多,竟然能通行艨艟战船。
再加上北侧的油水与东侧的长江,四条水道正好把孱陵城包围其中。
这样一来,吴军战船就能把孱陵城围在中间,同时又把汉军援军挡在外围。
油水与澧水北道的水位上涨,魏延早就注意到了。
接连送去好几封信,劝说姜维在水位上涨之前尽快离开,可姜维选择了无视。
赶来支援的汉军骑兵和步卒,本想在水位上涨之前,一鼓作气冲破吴兵围堵进入城中,也被姜维劝阻。
既不要援兵也不肯突围,魏延算是看明白了:姜维把自己当成了诱饵,试图吸引更多吴兵前来。
如果这是早就计划好的,姜维做得非常成功,因为吴兵来了四万多。
然而,这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并没有提前做出预案。
后续的仗应该怎么打,结果又会如何,魏延心里也没底。
“嗖——”
一支标枪从油水南岸飞来,刚刚插在泥地上,就有几匹快马围上来。
哨探取下书信,匆匆送到魏延手中。
十天!
孱陵城中的粮草,只够坚持十天。
翻来覆去看了个遍,姜维只在信中提到粮草储量,却没提任何作战计划。
“放心!汝死后,汝之妻子,吾自养之!”
魏延愤愤骂着,倒头便睡。
…………
第二天。
潘濬领兵来到北门,说是带来孙权的亲笔信,要亲自交给跟孙尚香。
这种事情,姜维没理由阻止,也不方便插手,只能派人去传话。
“我在信中说过:孱陵是我家,不论发生任何事情,都不会离开一步。”
孙尚香没有出城,而是站在城头高声答话。
潘濬没办法,只好把信交给女侍卫。
“夫人,上将军已在信中说明一切,并且附有陛下的诏书,还请不要为难属下。”
“诏书?”
孙尚香本已接过信,听到“诏书”二字,顿时升起无名怒火。
右手轻扬,那封信旋转着飞出十几丈。
强压着怒火,冷冷说道:“二十八年前,我搬到孱陵时就说过,此生跟他再无关系。”
眼看孙尚香要离开,潘濬急得高声大喊:“夫人!陛下接你回建业没有恶意,请不要为难属下啊!”
见孙尚香头也不回,潘濬越发着急:“夫人为何如此寡义?为何半点不顾兄妹之情?
“兄妹?”
孙尚香停下脚步,愤然回过头,“孙权把我骗回江东之时,他是否顾及兄妹之情?
“我欲返回孱陵,他不仅派兵阻拦,还威胁烧掉孱陵城,他有没有顾及兄妹之情?
“皇叔大兵压境,荆州岌岌可危之时,他马上就想到这个妹妹了?
“皇叔兵败退回白帝城,我请求前往探望之时,他的兄妹之情又到哪去了?
“如今,我只是跟孙儿聊聊天唱唱歌,他就那么看不顺眼?到底碍着他啥了?”
孙尚香接连质问,潘濬的立场很难回答。
还想好言劝说,见孙尚香扭头又走,赶紧大喊:“夫人!我军马上就要攻城,若是不小心伤到夫人,属下实在担当不起啊!”
眼看孙尚香即将走下城梯,潘濬再也顾不上太多,“陛下有旨:如果夫人不肯去往建业,格杀勿论!夫人!夫人!请不要为难属下啊……”
潘濬的大喊大叫,仍没阻止孙尚香离开,只能眼睁睁看她消失在城头。
其实,孙尚香没有走远,她就在城墙根。
潘濬最后的几句话,她听得清清楚楚。
胸口不停地起伏,双目通红,浑身无力,再也迈不开腿。
“母亲,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
孙尚香挤出笑容,轻声回答。
挣开孙思蜀的手,无助地蹲在墙角,嘴里不停地呢喃:“为什么?他为何如此绝情?
“吴国那么大,我就要个小小的孱陵,很难吗?
“我只想住在孱陵,只想距我想念的人近一点,到底碍着他啥了?”
“唉!”
王夫人欲言又止,眼中原有的哀怨,化为深深的失望。
…………
姜维刚开始认为,陆逊是担心孙尚香的安全,这才派来兵马,想把她送回柴桑。
前几日,两军的对峙持续升级,姜维也是这么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