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浅笑涟涟地对着洛煊道:“将军不必见外,墨儿这张巧嘴妾身甚是喜欢。”
洛允墨还欲启唇说什么,便有婢女过来提醒时辰,洛煊这才告辞前往正堂迎宾。
余下的几人便前往偏厅准备相关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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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允文昨日为洛允墨挑选及笄礼时邂逅相逢了同窗——吏部侍郎之子常云嵩,二人相谈甚欢,他又惯常贪杯,一时竟误了时辰。
睁眼已是巳时,他登时清醒。
自谴的同时火急火燎地从小馆赶回洛府,翻墙进府后先是换了身衣裳,没成想等他到场时及笄礼已然进行到“取字”一步,将近结束。
彼时洛允墨正着一袭云纹锦缎红黄底百花飞蝶如意纹广袖礼服,虽才及笄,但已能从华冠丽服中窥见几分玲珑曲线与窈窕身姿。
一顶青鸾嵌红宝石点翠金冠饰于发间,更显其楚楚风致。
再仔细一看,竟是连那束腰的带子上都缀着八颗光彩夺目、形状各一的宝珠,当真华贵至极!
莫不说是洛家捧在心尖尖上的幺女呢,洛允文咂咂舌腹诽道。
而后才发觉今日的洛允墨淡扫过峨眉,面上也敷着薄粉,使得本就朱唇皓齿、眉乌肤白的她看上去明艳得不可方物,迷煞了旁人乎!
洛允文哪见过这般模样打扮的洛允墨,不自觉赞叹出声:“墨儿好美。”
洛允墨对面的正是那右丞夫人萧清,此刻正高声吟颂祝辞,神色端庄稳重:“礼仪既备,令月吉日,昭告尔字。爰字孔嘉,髦士攸宜。宜之于假,永受保之,曰元颖甫。”
洛允墨低眉叩答:“元颖虽不敏,敢不夙夜祗奉。”
而后萧清退后,阮瑜示训词,洛允墨聆训。
至此,礼成。
洛家那日发帖后收到不少回帖,因此今日洛府所来宾客甚多,其中更是不乏朝中显贵。
洛允墨随着洛煊在觥筹与言笑、唇枪与舌剑、显贵与优伶中穿行,一袭盛装曳地,得体的举止和言行引起不少人称赞:“令爱小小年纪便如此清高不凡,日后定是龙凤之才。”
“且我记着将军千金已与当朝太子定有婚期,想必再过上几个年头,将军和令正便要颐养天年、一室生春了。”
洛煊闻言却是微微蹙眉,拂了他们的奉承,实事求是道:“依老夫看来,这也未尝是件好事。”
他的宝贝幺女自小被他们娇养宠溺,进了那满是心机阴谋的深宫未见得会有多欢欣自在,可终究是皇命难违,否则他定不会让洛允墨进帝王家。
众人只当他是谦让推辞,根本未放在心上。
毕竟望儿成龙、望女成凤之心谁人不有?
洛允墨好动,但所穿衣物和所戴首饰又极其笨重,走动间极为不便,耐着性子敬完宾客后便见缝插针地找借口开溜了。
换完常服后又躲去了后园。
许是疲惫使然,她不得不微斜着身子靠在一棵辛夷花树的树干上,屁-股至今仍在隐隐作痛。
没忍住小声抱怨道:“爹爹可真舍得罚我,如今都还未痊愈,且怪疼的。”
她本在轻声呼痛,却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闷闷的笑声。
洛允墨先是一惊,但左顾右盼也不见半点人影,嘟囔道:“莫不是撞鬼了?”
忽地落英飞散,花叶轻响,辛夷花树颤了几颤,只见那枝端葱茏的绿意中忽地飘落了一领淡淡青衫。
洛允墨望了过去,就见对面的少年眉清目朗,恍若生在庭阶的芝兰玉树,尤其那双眸子,像含了三月的春水,波光潋滟。
倒是与她那文弱俊美的哥哥们可比上一比,唯一不同的,便是此人神色之中难藏桀骜。
绝非善类。
周生未嗓音清冽,带着丝少年气,可偏偏尾音微扬,有种吊儿郎当的散漫在其中:“小爷我可不是鬼。”
难过没找见,竟是躲在树上!
洛允墨不禁有些气恼,只觉方才他是在取笑自己。
周生未本是随太子微服出宫来将军府参加将军千金及笄礼的,但他实在见不惯那群人谄媚的模样,索性找了处没人的清净地。
没曾想小憩之时却被耳边传来的低语声惊醒,说话那人声音极小,他只依稀听到“爹爹”,“罚”,“疼”。
听着那人声音里掺杂的哀怨,他一时忍俊不禁,也没耐住性子躲藏,便从树上跳了下来。
结果刚抬眼就见对面的小小姐正脸色不善地盯着他,他心下一紧,赔笑道:“不若小爷给你吹首曲儿听听,保准你什么烦恼忧愁都烟消云散。”
洛允墨一听却是撇撇嘴,满脸的不信任:“当真?”
少年长眉微挑:“试试不就知道了。”
周生未唇角微翘,看了眼洛允墨,而后便凝然运指,口唇轻启。
悠扬的笛音似自夜空中来,幽婉起伏间,如歌如泣亦如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