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为什么有神官相陪的情况下魔药学还如此兴盛吗?”
早幸静静地说:“因为神官并不总是触手可及,但人们可以随时在身边带一瓶魔药。”
她想起了食物中毒的莉莉安,学城就是神官不在的区域。
“是的。不过研究了这么多年每每见到神官的治愈术我还是被光明神的力量所震撼,”艾泽婆婆闭上眼,“几乎没有副作用的对生命进行预支,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的促进伤口愈合毒素分解,凡灵的身躯在神明的眼里大概就如稚儿启蒙用的拼图……说远了,作为宫廷药剂师的工作更像是神官的陪衬和增补,这是任何一位法师都难以忍耐的耻辱。我为了证明自己的必要性把全副身心和毕生所学都投入到了魔药的开发里,但这又成为了我的第二个错误。”
早幸可以猜到一些剧情发展了:“您的孩子……?”
“是的,我让他孤身一人了。”艾泽婆婆理了理鬓角,那里已如雪原,“但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我的同伴,那位为了带回我丈夫数次出入魔境的半兽人克拉夫,在我生产前的九个月里他前往了魔境十四次,几乎所有时间都彷徨于魔境。”
艾泽婆婆还是没能忍住,双臂撑在餐桌上捂住了脸,声音颤抖:“封锁线的关卡一年只准出入一次,他走了偷渡的航线,避开了神官的检查。莎莉你可能还没见过,这样长时间暴露于魔境污染中的生命会变成什么样。我……”
早幸站起来,本能地绕过桌子抱住了艾泽婆婆。
艾泽婆婆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抬起头来,轻轻拍了拍早幸的手背,示意她再次坐下。
“我得到他的消息时他已再度返回了魔境,说既然已经变成了那样,那就去陪陪夏吧。当时我差点又疯了,请了一整年的假去魔境找他。但我们剩下的最后一位同伴拦下了我,把我打醒了。”
艾泽婆婆因为太长的讲述声音变得干涸,她饮尽了最后一点苹果汁,早幸拿起银壶再次给她倒满。
“我差点就让她三度体验失去同伴的痛苦。”艾泽婆婆呼出一口气,“那时我和她约定,一起最后进入魔境一次,这次之后再也不会靠近魔境,连封锁线也不去。”
“可能是某位神明的保佑。我们找到了……克拉夫,”又来到了痛苦的记忆片段,早幸看着艾泽婆婆,已经想劝她不要再说下去了,但艾泽婆婆没有停下讲述,“那……很难说是克拉夫,我们当时拜托了一位神官与我们同行,他尽力超度了克拉夫,但因为不能在魔境停留太久,我们还是把剩下的……部分带回了外界继续进行净化。但在净化的最后,一小团东西留了下来,那似乎是克拉夫身体组织的一部分,独立地存活着。”
早幸不自觉手伸进口袋里捏紧了格鲁克,他没有挣扎,早幸又松开了。
“克拉夫说过,如果他死了愿意把身体给我做研究,我的伙伴们对我来说真是太奢侈的同伴……她们由始至终都支持着我对生命的探索。我把那块肉带回了实验室,那是个对所有魔药都敏感不已的结构,在人体实验上一时半会儿没法发现的副作用在它身上会立刻显现,我的研究在它的帮助下进展一日千里。”
这听起来实在太疯狂科学家了。早幸低下头,不知作何反应。
“莎莉,我知道你对我的这个选择会感到轻蔑。但这件事我并不后悔,我甚至庆幸我没有在此停下。”艾泽婆婆苦笑,“你可以随便谴责我,我知道在道德上我还是错了。”
“不……有资格谴责您的不是我,”早幸揉碎了面包皮,“而且您一定已经在内心惩罚了自己千百遍。”
艾泽婆婆沉默了一瞬:“……是的,我也不会去忏悔,那太卑劣了。在大量的实验之后,我得出的最重要的结论是‘魔素’在人体内的积累曲线。”
“莎莉,你知道这个世界‘超凡者’在人群中的比例占多少吗?就是那些会使用魔法或战技,或者别的什么力量的生灵。”
早幸看着艾泽婆婆,等着老师的授课。
“十分之一,世界还是属于普通人的。而用魔法辅助制作的魔药,在超凡者身体里会被很快代谢掉,在凡灵身体里则会格外缓慢,甚至有一部分无法被代谢。”
“克拉夫是我的同伴,也是一位凡灵。那块组织在大量积累魔素,这种由我命名的物质之后,终于崩溃了,出现了和魔境里看到的变化相似的反应。”
“因为这件事希思……我最后的同伴,与我决裂了。她带走了那块组织,为了寻找让它彻底安息的方法,再次踏上了旅途,我至今也没再见过她。”
晚餐已经冷掉了,艾泽婆婆在这漫长痛苦的回忆后已无力再让餐桌温暖起来,早幸消化着这个故事也失去了胃口。
但还没结束。
“这个结论可能让许多药剂师失业,我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公开这份研究。但在我整理资料的过程中,我的儿子看到了半成品的报告。”艾泽婆婆皱起的手指拂过雪白的桌布,像是隔着岁月于幻想中抚摸那个襁褓中的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