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琏诀此行辛苦,一家人也不多说什么,皇帝就先招呼大家用饭,别让孩子饿着。
与坤华宫中此时的其乐融融不同,明翠宫里,一众下人大气儿不敢出,听着闵贵妃将殿内的华美瓷器发泄式地砸碎,全都胆战心惊。
“贱人,贱人!她的儿子什么时候回来不好,便要赶在今天回来,今日皇上是该来陪本宫的,凭什么连今天都要被她占了!”
闵凝玥胸脯快速起伏着,恶狠狠地盯着一地的碎片,仿佛在看自己最痛恨的仇人。
明明今天是她的生辰,从她入宫以来,就觉得自己是与众不同的那一个。除了皇后,蔚珩从来不在别的女人那里过夜,但是她入宫之后,蔚珩却偶尔也会宿在她这里,每年的今日更是必会来陪她,这是她在宫中傲然的资本。
宝茸和宝芝是闵国公府送给闵贵妃的贴身侍女,看到自家娘娘这副模样,很是不忍。
宝茸膝盖往前蹭了蹭,离闵贵妃近了些,“娘娘别为这种事气坏了身子,毕竟…大殿下现在还是陛下唯一的儿子,陛下难免会重视一些。等到娘娘和陛下有了孩子,陛下定会更加疼宠娘娘所出的孩子的!”
她这话说得半是真心半是安慰,闵贵妃十八岁入宫,如今十年过去了却还没有孩子,想要个孩子怕是难了。
也不知怎么的,闵贵妃听完她这话之后竟然忽然面色变得有些奇怪,却并未生气,只是冷冷丢了句:“你们都出去!”
宝茸和宝芝相视了一眼,以为是闵贵妃心情不好,便应声退下了。
闵贵妃看着她们低垂着头从殿中退出,等她们将门关好之后,忽然泄了气似的跌坐在椅子上,目光空空。
她垂着眸子,眼中泪水盈动。
宝茸和宝芝都不知道,她是不会有皇帝的孩子的。因为,皇帝从来没有碰过她。
是的,这十年来,除了皇后那里便是她这里可以让蔚珩留宿,所有人都以为蔚珩对她是不一样的,只有她自己清楚,蔚珩在她这里留宿就只是留宿,甚至未曾与她睡在同一张床上过。
想她闵凝玥入宫就封了贵嫔,何等风光,身后又有闵国公府做靠山,在整个内宫都称得上是风头无两。短短五年时间,她就从贵嫔升至贵妃一位,在后宫乃是一人之下。
虽然宫里的女人并不算多,但当她发现,皇帝似乎除了皇后之外只常来她宫里的时候,还是有一种自己是胜利者的感觉,于是她将这个消息送回了闵家,闵家也一直认为自己送进宫的这个女儿的确颇得圣心。
可是她又不傻,入宫前家里不是没有请嬷嬷为她启蒙男女之事,她知道若皇帝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应该对她做什么。
可是他什么都不做!
这绝非皇帝不正常,他和皇后孩子都生了两个了,唯一的原因便是他在为皇后守身!
这件事当年她还是贵嫔的时候就意识到了,皇帝却从来都不解释,该赏的东西一点儿不少,该给的名分一点儿不差,闵凝玥就这么一边为了维护身为闵家女儿的自尊,一边幻想着蔚珩心里的确还是有她的,将这件事瞒过了所有人,瞒到了现在。
闵凝玥想不明白,江令雪有什么好,明明比她年纪还要大,却能让蔚珩如此视若珍宝?!
她莹润细长的指甲抠进了掌心,刺得她一阵生疼。
好一个江令雪,当年先一步嫁给还是太子的陛下不说,生了两个孩子还都是惹眼的家伙,既然你不让我好过,那就让你的女儿替你吃些苦头吧!
“宝茸!”闵贵妃的声音又恢复了往日的那种柔婉,宝茸听到主子的召唤,立刻快步走了进来。
“娘娘有何吩咐?”
“去给母亲递信,就说我想她想得紧,让她带澹儿一起进宫见我。”她秀气的脸上闪过一丝毒辣的笑意。
——
终于吃到酒足饭饱,天色也已经完全暗了,玄皇和皇后再不舍也该送这两个孩子出宫去了。
不是他们不让蔚琏诀和蔚瑶华住在宫里,他们的宫殿一直都有人打扫着,可是这俩孩子都觉得自己长大了,自从在宫外开了府就很少住在宫中。
“父皇母后放心,儿臣一定将妹妹送回公主府再离开。”蔚琏诀十分规矩地行了个礼,对蔚珩和江令雪道。
江令雪点点头,又牵着蔚瑶华的手拍了拍,“你可一定要经常进宫来看母后啊。”
今日一家四口都吃了些酒,江令雪此时有点微醺。
这一微醺,情绪就上来了,眼睛湿漉漉地看着蔚瑶华,对这个女儿的不舍放大了数十倍。
蔚瑶华点着头,其实她也有点晕乎,刚才怕蔚琏诀看出她和从前有什么不一样,疯狂埋头吃菜喝酒,虽然这酒度数不高,可是她之前紧绷的弦一放松开,就产生了醉意。
蔚琏诀看着这个脑袋都有些摇摇晃晃的妹妹,叹了口气,伸手扶住她的胳膊又跟玄皇和江皇后道了声别,扶着蔚瑶华坐上软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