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病重的这几天,程玉溪和两个哥哥轮流照顾,老爷子醒过来的时候,她刚从医院回去,准备躺下休息了。
得知老爷子醒过来了,还在找她,程玉溪连衣服都没换又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爸,您感觉怎么样?”
程玉溪握住了程父的手,既欣慰又担心。
“还……行,身子舒坦了,没有前几天那么沉。”
鬼门关走一遭,有些事也想明白了。
程父看了看二儿子,“你出去,我和小溪有话说。”
等病房里只剩下父女两个人,程父摸了摸女儿额前的头发,小声说道:“玉溪,有些事应该告诉你了,不然我走的都不安心。”
程玉溪握住父亲的手,连连摇头:“爸爸不要乱说,不要胡说!你会好起来的。”
程父笑着说道:“你爸这个年纪了,活明白了,活着是赚的,死也没什么好怕的,我是人不是神,是人都会死。”
“你和盛宴的那个孩子还活着,是我和你妈,把他抱给了盛家人,盛宴的爷爷奶奶。”
程玉溪喜极而泣,“是真的吗?爸爸。”
“是真的,我和你妈亲自送过去的,那家人当时答应的好好的,后来听说是送人了……你也不要怪我和你妈,当父母的都是为了儿女好,你一个没结婚的姑娘,要是再带着一个孩子,想过以后吗?”
“当时不都讲好了吗?孩子落在二哥的名下,我可以一辈子不嫁人。”
“说的轻巧,一辈子不嫁人,一辈子很长的,你会吃很多的苦。”
“我倒是如你们所愿嫁人了,可我幸福吗?”
程父沉默了一会,才说:“至少爸妈的初衷是好的,你以后别再纠结了,知道那个孩子还活着就好,和婉儿好好过。”
作为一个母亲,一个缺席了二十多年的母亲,程玉溪怎么可能“知道孩子活着就好”?
不够。
月光如水。
程玉溪坐在窗前,月光打在她的脸上,有一种不真实的美。
今夜注定无眠。
她木然地看着窗外,思绪早飘远了,回到了那年那月。
程家和盛家也算是世交,都是老京市人,祖宅就是邻居,程玉溪和盛宴年纪相仿,从小学开始就一起上下学。
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也不为过。
程玉溪是女孩,从小就漂亮可爱,容易招女生忌妒,也容易招男生窥视,盛宴就当起了保护程玉溪的人,和她的两个哥哥一起大杀四方。
程大哥程二哥要比妹妹大四岁以上,保护程玉溪最多的是盛宴。
两个孩子一起长大,二八年纪,情窦初开,一对年轻人从兄妹之情变爱情,最终相爱了。
相爱中的两个人自然是和所有的情侣一样,情意绵绵,情书不断,看不见时坐卧不安,在一起时又小鹿乱撞。
程家是书香门第,祖上中过举人,做过官;盛家是儒商出身,后代一半从商一半从军,两人的恋情也得到了长辈的默认。
盛宴要比程玉溪大两岁,他最大的愿望是从军。程玉溪很支持,好男儿志在四方,此时列强虎视眈眈,她也希望爱人能闯出一片天地,为新成立的祖国出力。
可是有一天,风云突变。
京市查处了一起武装夺取新生政权的反革命间谍案,而主犯就是盛父曾经的部下。
虽然盛父再先申明他并不知情,还是被部下攀咬锒铛入狱,盛宴的参军梦宣告终结。
这件事对盛宴的打击不小,在他失意的那段时间里,程玉溪对他不离不弃,开导他,陪伴他。
一年时间过去了,盛父没有出狱,他的罪名是“板上钉钉”了。
程家出于明哲保身的考虑,禁止程玉溪再见盛宴,为了彻底割断两个人之间的联系,还给程玉溪办理了休学。
程玉溪哭过闹过甚至以绝食对抗过,哪怕她平时再受宠,程家这次也没有对她妥协。但凡有点名望的家庭,儿女的婚姻如同政治商业联姻,在有助益的情况下才考虑情投意合。
很显然,此时的盛宴已经不符合程家的女婿标准了,程玉溪值得更好的。
年轻气盛,人就容易走极端,程玉溪十八岁那年的一个晚上,夜深人静之时,窗户上传来轻微的声响。
程玉溪有种预感,是盛宴。
还真是盛宴,他借着围墙爬上了二楼的窗台。
程玉溪赶紧打开窗子,把盛宴拉上来。
“你真是胆大,这么高你不害怕吗?”
想想就后怕,这要是一个抓不住,人就掉下去了,肯定会受伤。
盛宴把程玉溪紧紧地搂在怀里,“为了见你,刀山火海也拦不住我。”
程玉溪回抱他,他说的何尝不是她想的呢?
“玉溪,我要走了。”
程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