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新曲奏起,篝火旁热舞的胡姬不约而同退至一旁,在宴席中央露出一条宽敞的通路。
有两位活泼美艳的少女携手而来。
她们身披绫罗细纱,随着羯鼓、箜篌等西域乐器翩然起舞,渐渐的,鼓点转急,那两名女子也随之愈转愈快,她们长袖飞扬,身上的绫罗也随风飘舞,场中飘洒下朵朵曼珠沙华,妖冶美丽的不似凡尘。
更甚之,她们后来还随着奏乐昂声高歌,那音调奇特却颇具韵味的歌曲扬遍全场,令众多王公贵族都暗中伸头张望。
阙月听不懂异族语言,但这并不妨碍她暗暗点头,欣赏那两位女子骨子里的自由与热情。
一曲舞毕,两位女子上前见礼,阙月才意识到那是斛律伽曼与楼兰的羽真静之公主。
陛下笑看着她们,对身边的的东胡可汗与楼兰王连连称赞,夸他们好福气,有这样,如珠似玉般的女儿。
东胡可汗与有荣焉的摸着扎成小辫的胡子,还没来得及与魏帝客套,便听见魏帝带着笑意的试探性问话,“朕今早便听闻,东胡明珠对我大魏文化,很是感兴趣啊?”
阙月远远的听见此话,心下一突,暗叫“坏了!”
许是今早斛律伽曼试探自己父兄,闹的动静太大,竟被陛下给注意到了!
斛律伽曼也意识到了魏帝的言下之意,一时间,她洋溢的笑容僵在了脸上,茫然无助的,望向了自己的父兄。
对过的斛律元徽听见魏帝此言,看了一眼阙月,脸上闪过一抹犹豫,但他又看向自己亲妹的无措脸庞,最终还是起了身,笑着向陛下敬酒。
“陛下富有四海,大魏文风鼎盛,自古以来,众国无不向往!且王妹最近刚交了一位中原朋友,自然便免不了对天朝文化更为期盼憧憬了!”
魏帝见斛律元徽如此不识趣,皱了皱眉,没有举杯回敬。
东胡可汗瞥了一眼魏帝的脸色,又与自己儿子视线碰撞,父子二人心下默契,迅速达成一致。
于是东胡可汗便像没感受到魏帝的低气压一样,笑着对下方的斛律伽曼开口,“本汗对此事也是有所耳闻啊!你王兄所提的''中原朋友'',便是那位赛马赢了你,又与你夜晚共饮谈心的巾帼朋友吧!?想必她今夜也在此处,你便快把她带上前来,给父汗瞅瞅!”
斛律伽曼心下疑惑,不明白自己的父汗和王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想着他们终归不会害自己,便跑向石雅的桌边,把阙月拉到了御座前。
阙月顶着压抑紧张的氛围跪地行礼,“臣女阙月,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参见东胡可汗,可汗长寿无疆!参见楼兰王,大王长乐金安!”
魏帝看清阙月是颐国公之女、自己封的斓月乡君,又观她行事规矩、言语得体,才不紧不慢的瞥了一眼身旁的裴季琛。
裴公公会意,唱道,“起——”
“谢陛下!”阙月再次磕头,然后才规规矩矩的,退至斛律伽曼的斜后方。
东胡可汗大笑出声,“看来这位姑娘不止是马上英姿不凡了,还口齿伶俐、礼仪出众啊,最重要的是,你与本汗的女儿很是投机,颇有缘份!”
斛律元徽笑着接话,“父汗前段日子还与儿臣抱怨,妹妹没有年龄相仿的姐妹,导致性子孤僻桀骜,更无人可说心里话了,这让您很是担心,却不曾想,这缘分呐!竟在这等着呢!”
阙月听至此处,已经明白了他们想做什么,不由的心下又惊又气!
果不其然,东胡可汗也向魏帝举起了酒杯,“既然缘分已至,那便择日不如撞日,还请陛下与本汗一起,为小女与阙姑娘做个见证,让她们对着天神起誓,就此结为异姓姐妹!我东胡,也愿封阙姑娘为我东胡公主!”
魏帝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他接住了这个台阶,似笑非笑的与东胡可汗碰了碰酒杯。
这场博弈,两位雄主各退一步,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斛律伽曼不知道这里面的厉害,也没察觉到高台上的刀光剑影。
她欢欢喜喜的拉着手脚冰凉、脸色惨白的阙月跪倒在地,与阙月一起指着月亮起誓,“……我二人今日,对着至高无上的天神起誓,自此结为异姓姐妹!”
誓言完毕,二人起身,阙月从东胡的内侍手中接过一柄宝石短刀——这是东胡公主,都有的信物。
魏帝见仪式完成,就向裴季琛示意,而后裴公公便当众宣旨。
“今有斓月乡君柔嘉居质,肃雍著美,秉知恭顺之节,能远大魏文风,特此晋封为''斓月县主'',赐食邑三百户,以示嘉奖,钦此——”
阙月忍着心下的苦涩,在众多不明事情真相的人或羡慕、或嫉妒的眼光中,恭顺的跪地接旨。
直到夜色渐深,宴席散去,阙月才精神恍惚的任由绿绮把自己搀扶回营帐。
她心下郁郁,踉踉跄跄的倒在床上。
绿绮看着阙月魂不守舍、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