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拉得老长,随着他身子的晃动而晃动着。
“你那个补鞋的机子还在吗?”我仿佛记起了什么,向父亲问道。
“早没了。在这里没挣上钱,后来经一个老乡的介绍,我跑到温岭的木鱼镇去挖排水沟,干了一两个月,天气太热受不了,我就回家了,把那机子放在你四叔那里,他后来被车撞死了,机子也不知去向。”
四叔是家里头众多叔叔中最早来台州打工的,他被撞那一年我正上高二,这么些年来,我对他的记忆与思念全都浓缩在家门前的那座坟头上,我不愿意再去问、去想这一件事情了,便对父亲说道:“我们回去吧,顺便到你那时住的地方去看看。”
我们骑车往回走,一路上父亲不停地叮嘱我靠边些,路中间的车辆多,不安全,父亲骑得很慢,总要我在前面等他一等。我们到了一家叫做“海翔制药集团”的工厂后,父亲指着工厂旁边的一条小道,对我说:“喏,就在那,我当时就住在那里面。”
我循声望去,小道的尽头有一块空地,不过已经被垃圾填满了,空地的后面是一块面积并不大的山。
“我来的时候,那块空地上还有一片楼房,”父亲对我说。
“一片楼房?”我实在是不能把父亲所说的“一片楼房”和眼前“一片狼藉”联系起来。
“对,是危房,已经没有人住了,附近那些拉沙的司机把它收拾了一下住在里面,你三叔那时就住这,我和他住在一起。”
“那岂不是很危险吗?”我问道。
“出门在外有个落脚的地方就不错了,我还多亏你三叔的照料呢,你不晓得你九叔,刚出来那阵子,住在黄岩的石头矿里,夏天蚊子咬,冬天北风吹,比起这里,遭罪多了。”说完这句,父亲就骑着车走了。
呆呆地站在那里,我远远地看着那片空地,陷入了沉思,“时间不早了”,父亲在前头一个劲地催我,我们又开始往“家”赶了。走在父亲曾经走过的路上,我想到了很多,很多,想着想着,泪水就忍不住流了下来,我抬头望了望父亲,他正弯着腰吃力地上一个斜坡,夕阳下,父亲弯曲的背影变成了一座桥,在我模糊的泪眼中延伸着、延伸着……